家。”
“何况,”他看向主桌上独坐自酌的身影,“殿下清楚,自己最大的对手,并非周氏皇族。”
而是当朝第一权相,谢信。
宣武帝驾崩,龙椅上没有一个才高识远的圣明君主,便压不住身负旷世之才的谢信。
原本权势最大的恭王和广湘王,一死一失势。
如不想办法削弱谢家的势力,即便登基为帝,也难以同谢家抗衡。
“谢信如今在外廷已一手遮天,再找到机会把手伸到内廷,无论龙椅上坐的是谁,他都是挟天子令诸侯的权相。”
“周家天下,将成谢家天下。”
林策沉思片刻,低声询问:“宣武当年为何要征辟谢信为相?”
谢信才能卓绝,周宁需要谢家的势力,这些林策都能想到。
但周宁不是傻子,谢信若有这么大野心,他不会不做防范,交由他如此巨大的权势。
仅仅因为驾崩的太突然,还未来得及打压谢家,就意外病薨?
宁越之好奇看向他:“将军也不知情?”
众所周知,林策是宣武帝最宠爱的臣子。朔北三州的治理,宣武帝详细过问,却从不插手。
派了一个孙有德,名义上是监军,作为天子眼线,向京城汇报林策动向。
实则是派去照顾林大将军的日常起居。
朔北三州,俨然已成林策自己的领地。
若宣武帝有什么还未来得及实施的筹谋,应当会告知他最信任,最偏爱的林大将军。
林策一脸疑惑:“我该知道什么?”
周宁不管朔北三州,不管他,他也从不逾权,从不打探京城动向。
他的职责只有守好朔北,对抗北燕。
宁越之沉默片刻,有些话想问,嘴唇几动,最终忍住心中那些旖旎的好奇,将话尽数压在喉间。
“陛下在位之时,谢信从未越权逾举。”他将话题重新说回谢信,“依我之见,谢信对陛下确实忠心耿耿。”
倘若宣武帝仍然在世,谢信必会尽心辅佐。
可惜宣武帝英年早逝,他一驾崩,就成了如今这局面。
林策无话可说。周宁对他全心信任,对谢信也一样。
只可惜他的那些兄弟子侄,有本事的,都在早年被安平长公主杀光,活下来的一个胜一个的饭桶。
贤臣择主而事,这些“主”谢信一个都看不上眼,他就不当这个“贤”,选择当一个“枭”。
丝竹声下,林策和宁越之谈论局势,声音压得极低,几乎附耳轻言。
在外人看来,便如耳鬓厮磨一般。
宾客们暗自心诽,在场之人,容貌第一的,当属淮王。第二便是宁越之。
宁越之的相貌,远胜那些舞姬。
一个佞幸之臣,如今打算攀附林大将军,借着镇北军同谢相抗衡。
林策虽相貌丑陋,倒也懂得享受风月。
无人注意到北坐主位的谢相,背着灿亮灯光的眸色越来越阴沉,脸上已经笑意全无。
太常家的公子退下之后,又有不少宾客上前给淮王敬酒,朝他示好。
本有不少同刘家一样打算嫁女说亲的,看到淮王的态度,暂时打消了念头,只用别的方法讨好巴结于他。
只是酒宴之上的寒暄,情浅言浅。是否能和淮王搭乘同一条船,还有待考验。
一轮酒尽之后,谢信兴致缺缺,作势起身。
宾客们看出他想离去,自然极有眼色地纷纷告辞。
高门纨绔搂着舞姬,另找地方继续寻乐。
林策没有眠花宿柳的打算,直接打道回府。
周则意带着宁越之,同他一道出门,二人一前一后,踩踏着竹影月色,走向青竹院后门。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走到门口时,早一步出来的谢信并未离去。
俊雅身影负手立在路边,见了林策,朝他扬了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