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仰慕(1 / 3)

他竟是……比庶子还要卑贱的外室子。

褚绥宁一惊,呼吸略有些急促。

秦恪之眼中有微光渐渐熄灭,淡嘲道:“公主下次,还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从前从未因身份而自感卑贱过,哪怕被人欺凌嘲讽,也并不忌讳提起曾经那段暗无天光的日子。

曾经与现在种种如何皆是他,他尝过了在逆境之中韬光养晦,积蓄力量等待一举出头的日子,也尝过了睨视三军,受众人敬仰的感觉。

可是不知怎的,今日却会这般如鲠在喉。

他眼底神情实在脆弱得叫人心软,褚绥宁不忍道:“我并未这样想过,你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这不是你的错。”

秦恪之面色仍旧冷然,只又低又淡地“嗯”了一声。

褚绥宁道:“古有开国皇帝起家之前尚沿街乞讨,出身再低微又有什么。百年以后无人会在意曾经有谁的身份多么尊贵,只有功绩才会被永远铭记。”

秦恪之手攥得更紧,又听她接着道:“你认为卫容青十分优秀,可是在他人眼中,你比他还要更加出类拔萃。”

马车一路行至城外,嘈杂的人声渐渐静了下来。

褚绥宁的话让秦恪之心头一处仿佛被人攥紧,他在一片静默中闭了闭眼,才道:“这个‘他人’,也会包括公主吗?”

褚绥宁沉默了一瞬,侧头道:“当然。本宫自然也会仰慕传闻中那个马背之上气势英锐的少年将军。”

“……”秦恪之深吸了一口气,“公主会看到的。”

——

行至军营,夜色已然黑沉。

鸦青夜幕之上银月如钩,几点稀星闪耀。

褚绥宁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寒战,面上也露出疲态来。

卫容青倒是精神,下了马走到褚绥宁跟前道:“时候不早了,公主你先去歇息吧。”

褚绥宁拢了拢披风的兜帽,问道:“……你们这是还要?”

“还要提审先前抓到那人。”秦恪之接过话头,“方才已着人先行押送他回来。”

褚绥宁顿了下,“不先歇息一下明日再审?”

秦恪之唇角抿起一点微不可查的弧度,淡声道:“事不宜迟。”

这时远处有快马奔来,来人远远看了秦恪之便高呼道:“上将军,有京中所来急件!”

秦恪之朝前几步去迎,卫容青便拍拍褚绥宁的肩膀笑道:“别担心,阿放没你想象中那么柔弱,他伏击敌军时可是能两天一夜不眠不休,怎会那么容易就倒下。”

“阿放?”褚绥宁道,“这是什么称呼。”

“这个啊。”卫容青挠头笑道,“是上将军的字,只有熟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称呼他。”

褚绥宁疑惑道:“是单一个’放’字吗?”

卫容青点头,又催促她快些回营去休息。

褚绥宁自然不能跟他们这些身强力壮的将军相比,当下也不想逞强,便道:“那本宫便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着人来禀告就是。”

“知道了知道了。”卫容青无奈道,他朝秦恪之所在的方向几步小跑过去,回头朝褚绥宁挥手示意。

不远处秦恪之的身影静默高大,他回头看向褚绥宁,无声地点头颔首。

回了军帐中,闻溪早就收了公主归来的消息,提前备了热水。

军帐简陋没有妆台,褚绥宁便对着铜镜卸下珠钗翠环。

青铜烛台中蓄了一滩烛泪,烛光明灭不定映亮了半张明丽侧脸。

闻溪小心替褚绥宁拆散发髻,将发簪一一归拢收好,瞥见褚绥宁单手支着下巴,虽是对着铜镜,眼神却悄悄在看旁侧。

闻溪笑道:“公主在看什么呢?”

褚绥宁耳根微微有些发烫,移开视线道:“没什么。”

不远处的木架上,那盏精致的糖画灯笼静静悬挂在那里。

褚绥宁又想起秦恪之将糖画递给自己时含着笑意的沉黑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