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舍得(2 / 3)

与宦谋皮 鱼孟 5272 字 1个月前

栾和君后退不得。白敞虽然讲话可恨,但说的也是实情。他真要与皇帝博弈,手中留一个栾珏就够了。若是这两人通好心意,一脚将她踢到北疆去,她就真被推到了绝境。

她被拥在白敞怀里,背上沁出一层薄汗。

“本宫一走,当真一样吗?”栾和君伸出手来,将白敞推出一尺,好能看着他的脸说话,“武州苏氏,定康霍氏,崇陵杨氏,吴郡冯氏,这些世家大族的人心向背,本宫在与不在,真的一样吗?”

武州苏氏,是随高祖打天下的开国勋爵之家,传至今朝一百余年,根深叶茂,荫庇数世,当今丞相苏昭,即是出身武州。定康霍氏,是栾和君的夫家,清流名族,历经三代不衰,最为根基深厚;崇陵杨氏,是先皇后的母族,即为栾和君的外祖,栾家的江山坐了七朝,杨氏一族就出了三后四妃;吴郡冯氏,原是江南一带的大族,中宗迁都中原后奉诏北上,在朝中担任要职,与原开国一派老臣抗衡,近数十年来虽权势不炽,但仍不容小觑。

这些豪族与皇权交织而生,无论彼此之间或君臣之间如何明争暗斗,他们都是栾氏王朝的臣子,又自矜身份,素来瞧不上白敞这等出身寒门的低贱宦人。只有栾和君这样的身份,在争取这股巨大的政治力量上才有一搏之力。

这才是栾和君真正的依仗。不是女人年轻貌美的皮囊,不是长公主的身份,甚至不是弟弟栾珏。他们对这点都心知肚明,因而彼此暧昧,互相推拉,各自排列算筹。

然而白敞开口说:“不一样,又能如何?”

正如栾和君先前估量的一般,白敞的筹码,是一批寒门要员、地方郡守、军队将领,是东厂和禁军,是绝对的力量压制。苏霍杨冯不肯做他权力的底座,他大可杀光他们,换上新的一批,只不过要多费力气。而所有的风险和变数,栾和君之所以寻他合作的底气,都赌在这多费的力气里。

“厂督未免过于自满了。”栾和君再退一步,离他更远。她心里纵使再不安忐忑,面上仍不肯分毫示弱。

蜡烛将要烧到末梢,一灯如豆,静室寂寂。

白敞忽的笑起来:“长公主不必多心。一不一样有什么要紧,咱家总是舍不得长公主的。”

“只不过,这舍不得只有这么一小点,不足以留下长公主。”他用拇指和食指拈住她几根发丝,“长公主该如何让咱家的舍不得更多一些?”

先前他们各自抓着自己的砝码,虽然栾和君频频示弱,但只要她在京中一日,与她联手就是白敞最好,甚至是唯一的选择,多少还算得上势均力敌。但朝廷战败,异国求娶,和亲这样几无转圜余地的事情逼上来,皇帝亲封她为“阜安长公主”,栾和君必要求得白敞的支持回护。

天平倾斜,白敞逼她表态。

他之前三番五次戏弄于她,栾和君当然知道他所谓的舍不得是哪里的舍不得。这一夜几乎可以预想,她又羞又愤,然而无可奈何:“本宫不知——”

白敞的手摸到她的长袍侧襟,俯下身打断她的话:“那么咱家教你。”

他的手还凉着,在她衣衫下的肌肤上带起一串战栗。栾和君几乎支撑不住,酥软在他身上。白敞一面揽了她往榻边走,一面还有心思来调笑她:“殿下如此——如此敏达,真如闺阁少女,实在叫臣惶恐。”

栾和君见他称臣,心下更羞,两颊红若海棠,半倚在榻上。白敞斜卧在她身侧,俯下身来亲吻她的唇。他的黑发滑落在她的脖颈和胸前,栾和君脑海里乱糟糟的。

她想起自己的新婚之夜,霍平霜——那个清俊腼腆的少年——才挑了她的盖头握住她的手称了一声“殿下”,门外就一片喧哗,叶嬷嬷颤着哭腔在门外叩头:“公主,皇后娘娘崩逝了!”她那时还未及悸动的情怀被瞬间浇熄。

她想起夜访白府,白敞也是这样披散黑发,膝边依偎一只白猫,一边抚摸她的脸一边说:“长公主总要给个凭证。”

她想起在霍府后宅,白敞隔开几步,用同欣赏金丝楠木书桌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