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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

季瑛低低地垂着眼睛,脖颈弯出了一个脆弱的弧度。

“你说,”陛下包含恶意地开口,“楚怀存当个宝贝供着的秦桑芷,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

这句话直冲着诛心去,皇帝满意地看见季瑛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压抑住手指发痒的感觉,就在季瑛的面前,一字一句地命令身边的内侍带人去杀死他在乎的族人。被背叛的愤怒甚至要甚于他对楚怀存的愤怒,一切本该在他的掌握之中的。

若早知道季瑛才是楚怀存的命门,那么楚怀存又怎么会直到现在仍旧是他的心头大患?

陛下的反应当然至关重要,不过殿内早已乱成一锅煮沸的粥。既然坐实了楚怀存的反贼身份,留在殿内的楚相的人也飞快地被控制起来,端王舔了舔嘴唇,接着说:

“楚怀存此人狼子野心,既然今日诸位都已经知晓,便知此人为国大祸,不可不除。”

“端王的意思是——”

这段时间销声匿迹,蛰伏至今,端王简直花了卧薪尝胆的心思,就是为了把手中这项要害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他颇为自得、又无比仇恨地说:

“楚怀存即使一人势大,也敌不过天下人的公义。何况,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父皇,今日赴宴的武官都不被准许手持兵器入内,楚相一向以剑法闻名,然而此时他的剑已经被收归库中了。不如在座诸位齐心协力,我已将端王府的亲兵调动过来;未若陛下急发一白羽令,再召来千百精锐,趁此机会,先杀楚怀存,才慢慢处置他的余毒。”

皇帝的视线一点点移到这位皇子的身上。

他威严庄重地坐在龙椅上,但那双手已经要暴出青筋。他将调用兵甲的令牌从袖中抽出,掷于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淡淡地开口:

“季瑛,把它捡起来,交给端王殿下,叫他去调兵。”

季瑛就像是站在他面前的一具没有灵魂的偶人,他空洞的眼睛仿佛对所发现的一切都缺乏反应,直到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从那具空壳中流露出一点称得上是情绪反应的东西。他右手的指节轻轻抬起,仿佛下意识要顺着陛下的指令去办。

然而就在这时,发生在宫廷内部的动乱终于迟钝地席卷到这一处金碧辉煌的前殿。

沙尘暴从形成到蔓延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但它的爆发只需要一瞬间——一个身上血迹斑斑的侍卫忽然冲进殿中,他这辈子或许是第一次当着皇帝的面说话,身上的血不是他的,但他却发抖得不成样子:

“有刺客——”

他的第一句话甚至是有气无力的,这让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对,于是他紧接着喊了一句:“有刺客潜入了御花园,正冲着金銮殿来!陛下,陛下……”

他说的其实是错的,比如楚怀存真正的目的地是宫廷旁侧的角门,但仅仅只是朝着这个方向移动,就会轻而易举地被误认为要对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老人有危险的图谋。何况这不能怪他,宫里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蔺家的存在,他又怎么清楚刺客护送的轿子里有什么呢?

他只能比比划划:“还有一座很大的马车,里面大概是更多的刺客。镇北将军已经赶过去了,楚相也是,陛下!”

报信的年轻人只知道镇北将军得到消息赶来,又听说楚怀存和将军待在一起,他这么说纯粹是下意识。随后他一时觉得头重脚轻,重重地叫了一声,便倒在金銮殿的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他倒在离季瑛最近的地方。裹在深紫色官袍中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俯下身去动手摸索,随后才直起身来,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仿佛强行压抑下感情的平静:

“他受到了惊吓……”

季瑛自然而然地起身,殿内的文武百官今日已经被一个惊人的消息轰炸,随后又遭遇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变故,就连端王殿下也流露出一点茫然,迟疑着不知是不是该按照原本的计划走,还是把重心转移到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刺客身上——但他绝不愿意放弃目前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