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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这厢,姬老太太又问孙女客房收拾得怎么样了,说霁临那孩子后日就该到扬州了。
姬昙音回答已在收拾。老太太心情顿时大好,之后三句话不离杜麒泽。
春兰立在一边默默听着,时不时将伤感的目光投向床前的小姐,小姐陪着老太太说说笑笑,好像真的放下了心事的样子,直到出了老太太的房间,小姐在庭院驻足,抬头打量天上的月亮。
今儿是十四,月亮快圆了。
扬州正值烟花三月,夜晚更能清晰地感知了料峭春寒。春兰想拿件斗篷给小姐披上,然而手边没有。得知老太太生病的那天,简单收拾了几件行装,主仆二人就踏上了回乡之路,匆忙得连件斗篷都没顾得上拿。
小姐自幼饱读诗书,至纯至孝,表面温婉柔顺,骨子里实则跟老爷一样倔强,眼里又同夫人一样,感情方面揉不得半点沙子。越是沉静和若无其事,越能表明她心中对某件事情已经有了决断。
夜色凉,春兰劝她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她点头应了,转身进屋。
一觉醒来养足了精神,姬昙音开始张罗客房的事情。
房间太久没人住,落满了灰尘,姬昙音决定找几个下人过来打扫。但这府里的下人都是看蒋氏眼色行事的,她使唤不动。且在这些下人眼里,她是个没有脾气的、温柔的主儿,二房出的老三老四和她相比,简直就是两位“地狱修罗”和一尊“大慈大悲的菩萨”。
确实,姬昙音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也没摆过小姐的架子。所以下人不怕得罪她,因为直觉是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怪罪、刁难或责罚。
姬昙音想到了姬淙,决定找他帮忙使唤些下人,遂去敲姬淙的门。然而姬淙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刻意躲着她,门缝里只闪了张脸,推托说自己还没睡好,跑回床上睡觉了,房门都没给她开。
越是善良好说话的人越容易叫人欺负。这道理春兰明白的很,心里也气不过。每每这种时候,春兰总会想到观音山禅寺的静悟高僧以前说过的十分讨人厌的话。
他说小姐此生注定是要遭人负的命格,要小姐牢记九字:“世人负我,我不负世人。”
还有更荒唐的,他说辜负也是有深有浅的,那些不足以放在心上的辜负受得多了,于小姐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是在助小姐修行改变命格,命格一旦改变,此生必会福气无边,功德圆满。
于是,小姐六岁开始带发修行,隐忍的性子也是从那时开始养成的。
姬昙音站在姬淙门外不走,堂兄不开门,她可以站在这里等他,反正他要起来洗漱吃饭读书的。她可以不使唤下人,亲自伺候祖母,但不愿亲自给杜麒泽打扫要住的客房,自己使唤不动下人那就借力使唤。
站了一小会儿,叔父姬仝仁身边伺候的李四来了,还带了两三个下人过来,说是老爷命他们来给未来的杜姑爷收拾客房。
府里的大小事务叔父向来是不操心的,全凭蒋氏操持。所以姬昙音没有第一个想到请他帮忙使唤下人。叔父的好意,她没作过多的揣测,让春兰领着李四和下人一起回东院收拾客房,自己抬脚往北院去向叔父道谢。
“什么?你还要掏钱大鱼大肉地伺候着?一个月多三张嘴,得花多少银子?”
蒋氏的大嗓门让无心偷听的姬昙音刚踏进北院就把不该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霁临又不是旁人,且他又没说要过来白吃白住。”
“不是白吃白住怎么不先把银两送来?我看那杜麒泽过来借宿就是为了省客栈的银钱,这姬家的女儿还没过门呢,就要倒贴夫家。”
“倒贴又怎样?杜大人官级比大哥还高半头,霁临亦打小作东宫的伴读,东宫乃皇后所出,陛下唯一的子嗣。霁临身为东宫亲近的伴读,又出息地中了探花,自是仕途无量。”
“呵——“蒋氏泼出一盆冷水,“官再大还不是做了阉宦的后人!皇城脚下的世家贵族,谁瞧得起杜家?你大哥也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那长安住了多少世家贵族,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