逦青山之态。
国朝女官服饰纹章皆与男子同,以女侍中的品轶,已可穿七章,配通犀玉玦,用十字髻,缀花钿七枚与金步摇。待最后一枚花钿贴合妥当后,陆昭走出居所,一名女史徐步向前,微笑施了一礼,之后托起她一支臂,在众人奉迎之下,穿过厅堂。步摇金丝坠坠,似有秋阳薄而锋利之感,平行着颈线与背线,在一片无声中竟走出了一场朝会般的胜如有声。
前来观礼者,除却一些关陇世族子弟,也不乏南士。外有陆归经营方镇,内有陆冲、陆昭等人参与执政,如今陆家已经不需要再喑声自处。缓缓恢复已有的人际脉络,慢慢重塑以往的世家构体,才是陆家目前的诉求。
鸣笳飞盖,翠幄重门,陆昭登舆后,车驾缓缓行向宫城。清道率府校尉等六人于前开道,随后便是青衣六名,并行障坐障数具。车驾周遭,最外有执戟六十人护卫,内圈则是一众女官与大量侍奉的内给使,或捧香炉宝镜,或执团扇拂尘,浩浩荡荡,充盈街坊内外。
絮柔与琼霏一一掠过金鞍宝辔,蹄下尘嚣翻如雪阵。陆昭慢慢摊开左手,女史在搀扶她的同时给了她一张字条,墨黑纸白,徐徐铺开。那早已熟悉的字体,好似勒金铸铁般烙在掌心。
“清河注,渭水流,别剑有光同在斗,敢问夜壑藏舟。”
花风有信,清莹的指尖探出绛纱重帏,纸屑便化作荼靡,随风而落。生于暮春的最后一场花事就此了结,陆昭从车帘的缝隙望向天空,此时赤色而滚烫的浓云如奔腾的战马,自天际悍然相逼,似要赶赴盛夏的鏖战。
车驾入宫后,陆昭换乘抬辇。虽然陆昭所任的女侍中为保太后属官,但由于奉的是皇帝诏命,此番入宫便依礼先入宣室殿拜谢魏帝。
此时,宣室殿内的议事初毕,刘炳入内,言新上任的女侍中陆昭已等候在外。魏帝笑对左右道:“本朝以降,女官皆以清贵为要,唯女侍中、女尚书二职,参知政事甚多。所任者品性第一,才学也要出众才是。”
众人听了皆点头附和。
魏帝继续道:“今日诸公皆在,学问也都在朕之上,朕便设一题,卿等为朕参详一二。若陆氏果然有菁华可取之处,再令她去长乐宫拜见也未迟。”
在场者不乏以家学典论而见长的名士,譬如王峤,其家在文学上素有底蕴,族中著有文集者便有数十人,即便无著作传世,亦有文章流芳青史。其中还不乏擅长书法、音律之人,王谧擅阮,王谦所承书道,更是空前绝后。而薛琬所出的河内薛氏,也有“世擅雕龙”等诸多雅名。
众人相顾,嘴上只言不敢,眼中皆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意味深长。
历来女侍中选任,虽然也有考试,但不过书法、史学、礼仪三项。最后由保太后与皇后前当面讯问,以钦点女侍中、女尚书、女史三职。
但皇帝此番要试才,以众人为考官,所设标准较之以往已不知高出几许。且所设题目仅有一道,这一道所含之深意恐要非比寻常,一旦答错,不仅再无机会,亦要在众人面前难堪,陆家声名也会大损。不过对于魏帝而言,陆昭所答哪怕有一丝纰漏,也是百益一害。如此一来陆昭先前征辟不就,便是不识抬举,对于烈火烹油之势的陆家,往后更容易拿捏。
魏帝对刘炳道:“去取左阁存放的那套笺纸来。”
陆昭在殿外而立,许久才见刘炳出来。只见其手中捧着一只小叶紫檀的托盘,托盘上置有一张十寸见方的纸笺,白欺玉板,丰腻如冰,上书“至人”二字。
只见刘炳微笑道:“此为御试之题,请县主作答。”
陆昭早预料到此次入禁中面圣并无那般简单,却未曾想到魏帝竟然以这种方式来考校自己。这种出题方式在前朝并不罕见,前朝崇尚老庄玄风,九品中正制对于人才的品评考核便多以极简的字眼来让应试者自发阐论。如今,这种考评方法虽已不用在选官上,但依旧是世族名士之间盛行的风雅游戏。
陆昭自然明白魏帝以这样的方式来考校本身已无什么善意可言,行思稍有不慎,便会让自家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