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多,我们常吃这种暗亏。直到我父亲回京过年时知道了这事,揪出那个人,当街打了一顿。那人也是官家子,他家人在朝里狠狠参了我父亲一本,闹到了御前。”
清懿没有听过这桩逸闻,“后来呢?”
盛瑾顿了一会儿,笑道:“后来,我父亲在陛下面前也不肯认错,还说道‘难道有儿子就比有女儿高一等吗,和大人你一般生个草包也似的儿子丢人现眼,我宁可断子绝孙!’”
清懿失笑道:“盛将军当真率性人。”
盛瑾挑了挑眉:“率性人可是因此跌了一跤狠的。他在御前失仪,被狠狠罚了一通。那人怀恨在心,背地里耍了不少阴招,倘若不是后来边关大捷,只怕我家现在还翻不过身来。”
“我懂事以后,也问过父亲这样做值不值,忍一时之气也就罢了,何必针锋相对。”盛瑾道,“可是他说,他并非为了自己的脸面,而是怕忍这一时之气,阿尧真的会以为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
“老盛家从此只有两个女儿,如果一定要有香火一说,那么继承香火的也必须是女儿。”盛瑾笑道,“这是盛老头的原话。”
清懿低头抿了一口冷酒,醇厚的香味久久不散,火辣辣地顺着喉管流进胃里。她点点头道:“他是个好父亲。”
盛瑾晃了晃酒瓶,发现里头没剩多少,索性仰头灌了一口,等酒劲儿过去才笑道:“他是好父亲,可我不是好女儿。”
“阿尧今年快十岁了,已经能看出我父母亲的影子,她性子急躁跳脱,没心眼儿,却很善良。我这个人却不同,我不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盛瑾眼底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淡,“其实晏徽扬和我是一类人,他需要我父亲的兵马,我需要未来皇后的尊位,既然彼此知道目的,那就各取所需做一笔买卖。”
清懿没有说话,她拢了拢披风,望向天边飘落的雪花,半是天晴半落雪……
“何必呢?他虽贵为皇太孙,哪里又有十拿九稳的把握登上九五之尊之位,以盛家如今权势,你有更顺遂的选择。”
盛瑾轻轻笑了一声,手里把玩着空了酒瓶,眼底却一片清明,“可我不大甘心啊……”
“不甘心,所以要挣个后位坐一坐,过一把瘾?”清懿平静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懿姐儿,别装了,你同我是一样的人。”盛瑾好像放松了很多,语气夹杂着淡淡的讥诮,“后位就一定尊贵吗?不过是个最精美的镣铐。我选择戴这个金镣铐,难道是为了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囚徒吗……”
她直视着清懿,微勾唇角,后半截戛然而止,像是在审视对方够不够资格听她接下来的话。
良久,清懿也笑了,不闪不避回以平淡的目光,然后竖起食指在唇边,“嘘。囚徒越狱时,不可高声语。”
盛瑾眼底笑意更深,这回的笑容真心许多。
不远处,已经有侍从在挥手示意她回去,短暂的宴席即将结束,二人的碾花闲聊局也要告一段落。
盛瑾瞥了一眼琉璃碗中的红色汁液,知道清懿接下来有戏要唱,想了片刻,还是说道:“虽不知你走的甚么路,但想必是殊途同归。好歹算半个朋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压过她风头事小,可别牵扯到袁小侯爷身上去。”
“有一桩事,知道的人极少。”盛瑾突然低声道,“原本太子妃属意项家女,可项连伊不愿意,一片痴心在袁兆,所以这桩婚事才落到我们盛家头上。你若是在袁兆身上做文章,她怕是会不择手段对付你。”
清懿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提醒,不过,想知道一个人的底牌厉害到什么程度,当然要把她气狠了才好。如果这一次报复我能挺过去,今后也就无所畏惧。”
“如果是现在我有了不测,一切还有人可以托付。如果是将来,牵连的人只会更多。”
盛瑾细细咀嚼她的话,半晌才起身,一摆袖子,挥了挥手道:“我明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自求多福罢。”
清懿莞尔,行了一礼:“你也是,道阻且长,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