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了。
他平日不是一向冷静自持的吗?哪怕是最生气时也没动过她一根寒毛,可这次,他……他竟主动捉她下巴。
捉下巴哎,这可是话本子里的经典姿势,下一步就是……
她摸了摸下颌,心中涌上柳暗花明的喜悦。
唐宝颐大小姐一喜悦,就又想作妖,今日天时地利人和,机会万万不能白费。
她立刻向前小跑了两步,看准了一块滑溜溜的青砖,踩上去,惊呼一声,然后姿态优美地滑倒。
啪!
裴振衣回头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大小姐委顿在地,双手捂着脚腕,眼尾发红,乌发散在肩头,衬得肤光如玉,不胜可怜。
还咬着嘴唇,皱着鼻子,一脸要哭不哭的小模样。
他还未深思,身体便已动了,拂开那双柔白的手,试图察看她捂得紧紧的伤处。
眼前一暗,她忽然环抱住他的脖颈。
耳边传来她有些沙哑,似乎痛得厉害的声音:“我脚摔断了,你要背我回去。”
“……五姑娘多虑了,你这摔法,极难摔断脚腕。”裴振衣嗓音有点干涩:“放开,让我瞧瞧。”
宝颐立刻道:“不成,你可别忘了,我也算是个贵女,岂能轻易让男孩子看我的脚腕?这样不就失尽清誉了?”
裴振衣顿觉一言难尽。
清誉?平素她肆无忌惮地轻薄调戏他时,可半分也没在乎过这种东西。
说着说着,宝颐也觉得有点太不要脸了,默了一默,补充道:“我的清誉没了就没了,反正我名声也不好,可你一个男孩子要是看了女人的身子,以后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还会要你?”
越说越起劲:“我们女孩子只喜欢坏男人,不喜欢脏男人的,你如果随便乱看,以后会长针眼,我可不想让你得这个可怕的病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谬论。
娇滴滴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往耳中钻,裴振衣只想让她闭嘴。
他也的确这么说了:“你既然还想着清誉,就不要胡言乱语。”
宝颐话锋一转,见缝插针,强行撩人:“我心里想的全是你,这时就觉得清誉也没多么要紧。”
若换旁人听得这话,定欣喜若狂,心肝肺都要掏出来捧给这位小祖宗的。
可裴振衣只是别开眼,微微抿唇,神情不善。
宝颐还在发表她的高论:“当然啦,我可以抛下清誉不管,你却不能不替我着想,我腿摔断了,帷帽也丢了,这样一跳一跳地出去,给别人瞧见,我还怎么活?”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想办法把我的面容藏起来,比如抱着我什么的……最好是打横着抱。”她比划着姿势:“像这样。”
“上来。”裴振衣轻声道。
“嗯?”宝颐没反应过来。
裴振衣面无表情,微一用力,便把她拉上了肩头。
这……应该是要背她的意思?
宝颐怕他反悔,连忙手脚并用地攀上了少年的后背,把脑袋搁在他颈窝处,眉开眼笑道:“这才对嘛。”
眼见他耳廓颜色不对,她忽然起了坏心思,凑近裴振衣耳骨轻轻一吹,呵气如兰。
“你是不是没背过女孩子,我是第一个,嗯?”
明显感觉到少年身躯一僵,宝颐心里的小人乐得在榻上来回打滚,像小猫一样伸出爪子,轻轻撩起他鬓边的发丝,白皙柔软的手指有意无意从他耳尖拂过,语调上翘,听起来像是某种无赖的撒娇。
“你身上怎么到处都硬梆梆的,”她乘胜追击,脑袋挨着他的马尾蹭了一蹭:“唔,不像我,我可比你软乎多了。”
“我知道,你们少年男子对我这种霸道的女东家是没有抵抗力的。”她还顺便自恋一把:“人之常情,我理解。”
“所以在我面前,你不用压抑自己哦。”宝颐声音腻得能化成一滩糖水。
不料,眼前一花,裴振衣忽然停步转过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