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个月是去寻药了吧。”
他们又换了下一个话题:“京城诸皇子……”
大雨停歇,乌云慢慢走远,月亮探出头,注视地面上深夜奔驰的骑兵。
云桐觉得他们能在大雨夜,如此大胆地纵马奔跑,应该感谢她铺的水泥路。不然换了从前的普通夯土路,雨天一步一泥泞,处处深浅坑,步行都不敢走快,何况骑马。
水泥路铺设这么久,从没见谁主动来给她交过路费。
不过没关系,总有他们来求她保养道路的那一天,希望到时不要嫌养路费太贵。
雨天加水泥路,留不下他们的马蹄印,因此新遂派出的骑兵不知他们在哪,想当然的头也不回往新遂奔去。云桐叫人继续盯守要道,批完月考卷,前去查看楚小四的情况。
谢九娘困得趴在一旁睡着了,祝桥怕她着凉,给他披了件外衣。楚霆在烘衣服,上下眼皮打架,也是半梦半醒之间。
祝桥抱着楚小四,两眼呆滞,口中喃喃自语什么心肝脾肺的,云桐见他这副样子便知道:又是一个被期末折磨傻了的医学生。
楚小四烧退了一些,体温还没降到正常区间,但好歹已经脱离了危险区。方才被祝桥灌羊奶折腾得不轻,再闻到奶味怎么也不肯喝,他们没办法,只能去农家买了些米,煮米汤给他喂下去。
兴许是他们熬得稀,楚小四吃不饱,睡一会儿便有气无力地嚎一声,提醒他们该喂食了。
能吃能拉能哭能睡,这孩子就还有救。
被云桐摸一下,楚小四又醒了,弱弱地干哭。祝桥神游天外,机械地喂他米汤,不喝,于是摸摸屁股,抱他去里间换尿布。
云桐觉得他很有发展成儿科医生的天赋。
楚小四状态已然平稳,侍卫雇来庄上的牛车,解了两匹马套上,快速在板车上拼出个顶棚来。
云桐把楚霆踹醒,让他抱楚小四,她去抱谢九娘。
趁雨停,赶快上路。
祝桥终于得到解脱,也没看云桐批过的卷子,栽头倒在床上,片刻睡去。
云桐好心帮他熄了蜡。
板车窄小,楚霆与云桐挨着坐,他仍将幼弟护在怀里,小心翼翼摸摸他的额头,轻轻舒了一口气。
“长姐……”楚霆看着云桐打了个哈欠,犹豫道,“我刚才做梦,梦见我幼年得虫病,在榆宁住了半个月。你从外面回来,说在西王母那里盗得仙药,治好了我的病。”
谢九娘伏在云桐怀里,睁开迷蒙的眼睛,盯着云桐看:“西王母是谁?”
云桐按下她的小脑袋,敷衍楚霆道:“我还把糖盐水叫仙药呢,骗小孩吃药的常规话术而已。”
“可我真的觉得那是仙药,”他因间断的高烧浑浑噩噩不记得事,服药后神智一清,脑海的损伤似乎都治愈了,楚霆问,“长姐花半月求药,付出了什么代价?”
“西王母让我去替她射九个太阳,”云桐信口道,“很辛苦的,以后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挂到太阳上去。”
楚霆轻声道:“长姐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记得。”
谢九娘来了精神,揪云桐的衣襟问:“怎么射太阳?用什么样的弓可以射到太阳上去?”
云桐随着牛车晃悠,漫不经心道:“这个啊,我记得是要盘古肉身所化的射日弓,以椎骨为弓背,骨头拼为弓形,筋与皮搓成弓弦,放入地火中炽烤炼化……箭么,好像是用肋骨打制,名曰极乐……这不同人的肋骨,用途还不一样呢,有的拆下来当武器,有的拆下来造人……造什么人?造小女孩啊,像你这么大的小女孩,用一根就差不多了,再大一点,就得两三根了。如果是天生体胖的,那就是造她的时候用的骨头比较多,那是天神格外喜欢她的体现……”
楚霆低头看看幼弟,没有打断,安静听着她的胡言乱语。
长姐就是长姐,长姐永远是长姐。
谢九娘趴在云桐怀里听拼凑版的中外鬼神故事,不知不觉睡着,等她再醒来,已经是在榆宁城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