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来自海外十三岛,乃是无门无派一介散修,承蒙白宗主收留……”
“收留?那个不肯入世,一心修行的白相卿?”风飘凌打断了他的话,寒声道:“莫要诳我,拿出个合理的说法来,或者吾去亲自过问白师弟……”
既然能骗过白相卿,有一就有二,他得想想怎么把风飘凌忽悠过去。谢景行沉吟,组织措辞,想着打消他的疑虑。
可下一刻,另一位渡劫修士的灵流如掠过荒野的风,肆无忌惮地往整个微茫山倾轧,于是他微微侧头,看向山门方向。
“在下心宗宗主沈游之,前来拜主宗——”
沈游之的声音响彻山间,却是带着彻骨的轻狂傲气,仿佛下一刻,他就能捉风捞月,直登九天。
当年的沈游之骄傲恣意,容貌又明艳张扬,又是圣人的关门弟子,他难免偏宠些,又哪有如今这般恣意暴烈?
“风师兄何在?”不过瞬息间,幽花小径的另一头,已出现绯衣青年的身影,那人声音悦耳动听,却隐隐透着挑衅之意:“听闻你先我一步,怎的还滞留于此?”
他一身红衣如火,狐裘雪白,唯有一圈围脖上的毛尖儿染着红色,足蹬黑金云锦靴,腰缠金带,分明是个鲜衣怒马,放纵不羁的公子。
沈宗主并不笃信君子之道,反倒恣意妄为,浑身邪性。但他长得好看,一副艳绝明媚的桃花春风面,又是美人骨相,追捧者极多。
他能让冰山崩裂,把君子气疯。当年,又最爱找清冷如月的大师兄麻烦,以惹他发怒为乐。
“呀,你这假道士,怎么还在主宗地界欺负上小辈了?”沈游之来者不善,有心找事。他一瞥,见风飘凌强行握住一名背对着他的青衣书生的手腕,便合上折扇,桃花眼眯起,笑了,“小家伙,看我给你出出气啊。”
“看招!”他倾身一掠,玉骨绸扇携着凛冽的气流,向风飘凌腕骨打去。
如雾!如电!仿佛流光。
这一扇若要落实,即使是渡劫老祖,也要痛个半晌。
风飘凌拂袖,便将谢景行推入竹林之中,然后一掌击散了沈游之施加的力道。气场爆裂一般,地上飞花皆散。
“别胡闹,这是微茫山!”风飘凌头也不回,开口便是含怒的呵斥。
“许久不见了,大师兄。”沈游之也没管对方推走的人,哪怕动了杀招,嘴上却喊的亲昵。
“游之师弟,你上来便是挑衅,所为何意啊?”风飘凌缓缓地眯起眼,动怒道:“你我道不同,理、心二宗的龃龉,可以在论道大会上解决。如今身在微茫山,我给相卿几分面子,不欲与你动手。”
“你还好意思提论道大会?”沈游之轻哼一声,“你理宗当真欺人太甚。”
“过奖,心宗也不遑多让。”
“你——”
“我怎样?”
不过短短几句话,便是针尖对上麦芒。
两人都是骄傲的性子,不撞南墙不肯回,从前在圣人门下就是冤家,更是各有各的道,谁也不肯率先低头。
谢景行被风飘凌推出战场,脸色阴晴不定,眼眸染了几分薄薄的怒意。
明日便是他的忌日,面前就是他的灵位,风飘凌和沈游之这俩不省心的,现场就给他演一出师门阋墙,当真是他的好、弟、子!
沈游之已经抽出了他的笔,白玉笔杆通透无暇,灵力在玉器的脉络里流动。
“让你一招,让为兄见识见识,你长进了多少!”风飘凌不欲多话,长袖一展,背后便有如霜剑意化形,直指沈游之。
“尽说大话。”沈游之嗤笑,以灵气泼墨,眨眼之间便提笔成句,草书化为风霜刀剑,刺向风飘凌。
转瞬之间,剑拔弩张!
“他们还真的敢打?”谢景行心中冷笑不已,想:敢情他们从前在他门下时还算克制,师父一死,更是没了顾忌,恨不得来一出师门大乱,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转世圣人不想再看,转身便走,心想:逆徒!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