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时,听雨亭外
天际由墨黑卷起浅蓝的边,逐渐被日出前铺开的万顷灿烂朝霞替代。
裴执抬手抽出剑刃。
剑上寒光一闪,在身后的日出灿烂中,这利刃宛若成了手中游龙,一招一式间剑势凌厉,剑刃划过目前时带起的一阵剑风都让亭中垂帘上的流苏随之摇动。
本就到春日不是梅花时节,院子里几棵桃树早就开了满树,那梅林的花早已掉落,只此时亭下几棵因被屋檐挡住才堪堪留了几朵,但也被裴执凌厉的剑气扫落。
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下,男人的眉眼扫过,抬手收剑,残花纷纷碎落。
已经练了许久,直到天际大亮,但心口处的闷窒丝毫不曾减弱,甚至愈演愈烈。
身后的乌刺几次想上来劝却都被畏惧打消,裴执昨夜一夜未眠,在书房内处理公务后天不亮就来练剑,白日也不曾休息到现在滴水未沾。
就是再厉害的人也禁不住这般。
就在乌刺焦急之际,角门处急切的拍门声突然而来。
府中规矩一向森严,下属更是严守岗位,往来之人更是一道道递了帖子被允许进入也是垂着头大气不敢出,是以各处小门从不需额外人把守。
男人闻声顿住手中剑刃,示意属下上前。
乌刺为外面撞到枪口上的人捏一把汗,打开门却见日前裴府施粥时被救的那个小孩,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妇人。
二人虽衣着朴素但比当日的狼狈已经好了太多了
妇人见到来人直接盈盈下拜,更是推着孩子上前,“丫儿快谢谢恩人。”
被叫做丫儿的小女孩扬起一个笑脸,将手里的泥娃娃递了上来。
乌刺被这弄得一头雾水,妇人拉着孩子解释道:“都是裴府大娘子当日善行在这乱世下给我母女二人一条活路,这是我家孩子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值钱但是她亲手做的。”
说着夫人还要带着孩子跪下,乌刺连忙劝阻却被身后的声音先一步打断。
裴执自梅影中缓步而出,视线落在小孩身上,语气不知觉缓和了些,但周身的冷然却还是逼得小孩害怕的缩在妇人身后。
“她做了什么?”
“姐姐给我们药,还给了我们一个地方住,现在阿娘每日都能出去赚钱,我们没再饿肚子。”小娃娃见裴执不曾伤害她,也不怕生直接上来就扯裴执的衣摆。
在乌刺震惊的眼神里,男人不但没伤害她,甚至半蹲下身子,弯下挺拔的脊背,接过小孩手里的娃娃。
尖利的护手轻轻的拂过,就仿佛对待什么珍惜的宝贝。
“可是真的?”
夫人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将小孩往后拉了拉,对着裴执道:“大人,大娘子给了我们娘俩地方住,还给我一个绣房的活计,甚至还体贴想到了孩子不能没人照顾,让我可以将织物带回去做,这等大恩大德真的是无以为报。”
男人面上毫无波澜,但阴影中的眸色随之一动,抬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小孩的头顶,但视线却在落到手上寒刃时顿住了,最终只是垂下了手,什么都没说。
院中听雨亭中
下属将当日闹事的汉子处理的后续原原本本说了,直到提及人是外地来的在当地无亲无友时裴执才缓缓睁开眼。
他的视线冷冷落下,引得下属一阵胆颤,以为说错了什么话。
但裴执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挥手让他下去。
天阴沉了下来,天幕阴沉仿若被巨兽吞噬。
不过半盏茶时间就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细雨打湿了檐下灯烛,也将枝头的那支梅花打的飘摇。
裴执就这么坐在亭中,斜风吹雨却也是恍若不觉,目光始终落在桌上那粗陋的泥娃娃上。
当时就是这样恶劣的天气,雨雪打在脸上冰冷的感觉他还记忆犹新。
家族倾颓,覆巢无完卵,他折了侯府少爷的所有傲骨,一家一户的为发热的阿姐讨来的一碗米汤却被人打翻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