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可是孩子却无法保住。这件事震动了两大家族,唐家要求韩家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一定要严惩凶手,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去迫害一个孕妇,实在天理难容。

而他们嘴里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向所有人一遍一遍地解释,慌乱地,毫无章法地,“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做过,是她自己滚下去的,你们相信我……”

得到却是他们不信任的目光,凉薄的眼神和鄙视的神情。

是啊,那么高的楼梯,已经怀胎五个月的孕妇,她自己滚下去?除非她不想活了。

所有的人都会这么想,这是常理。而唐晚,这个精明干练、宁为玉碎的女人,她就是豁出了一切也要毁掉夏荷的幸福,尽管她从来就没有对不起她。

韩老太太哭得老泪纵横,一再说这是作孽,好好的一个孩子,已经成型了,说没就没了。

韩棠的父亲长吁短叹,直说必须给唐家一个交代,否则一场干戈难以平息。

筋疲力尽的夏荷跌坐在沙发上,用哭得红肿干涸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他是她最后的希望。然而他却坐在那里,神色憔悴地对她说:“她已经答应了,生了孩子就会走。你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孩子?”

她亲密无间的丈夫,成了将她压入深渊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湖规矩,杀人偿命。唐家要求夏荷三刀六洞,以眼还眼、以命抵命。韩棠极力反对,说那不过是个刚刚成形的胚胎,而且夏荷并不是帮派中人,又是个柔弱的女人,怎么说也该网开一面。

最后两家谈判的结果是,唐家要夏荷的一只手,那只将他们龙头的独生女推下楼梯,杀人见血的手。

韩棠看着呆坐在床头的夏荷,平静地对她说,会在行刑之前给她打上麻药,尽量让她少受些苦。虽然她以后的生活会有些不便,再也无法弹钢琴,但他依然会疼她爱她,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

他在可怜她吗?虽然她可恶,但也很可怜。所以他高风亮节,不予计较?

夏荷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可是噩梦接种而来,她已经哭不出来,甚至丧失了正常人的反应。她不知道自己置身的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世界应该是黑白分明的,是非对错都该有个正常的公断,该由法律和公理来做最后的裁定。

可他们竟然自行判定了她的罪,单凭一面之词,甚至连个自辩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什么都没做过,却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肢体骨肉分离。而那个将自己亲生骨肉至于死地的杀人凶手,却逍遥法外。

她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而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答应跟她一生一世携手相伴的丈夫,居然要让人砍掉那只与他交叠相握了一年的手?

她失去了一只手,如何还能完成他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如何还能用自己的双手抚摸他的脸颊?如何还能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真爱和公理?

恐惧和愤怒让她放弃了尊严,她抓着韩棠的手,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什么都没做过,你相信我,相信我!你们为什么都不信我!?”

韩棠默默看着自己泪流满面的妻子,冷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柔软,“阿荷,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谁也不能例外。”

行刑的那天,唐家和韩家的人都在,刚刚出院的唐晚坐在父母身边,神色淡漠地看着站在众人之中的夏荷。

大厅中央供奉的关公像高高在上,手执青龙偃月刀,斩断世间一切不平路;乌发赤面,象征着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

潮州帮建立几十年以来,第一次对一个弱女子动私刑。

动刑之前,夏荷看着执行者锋利的斧刃,这个从小连蚂蚁都没踩死过一只的娟秀女子,心中不是没有恐惧,可是已经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