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顾玉宁身前出现了一只被洗到微微泛白的毛绒玩具熊。

他缓缓低头,在看到玩具熊那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后,伸出手,僵硬又缓慢地捏了捏它的耳朵。

像个终于得到自己心爱玩具的笨小孩。

许刃站在一旁,突然有些呼吸困难。

他无法想象,顾玉宁在这些天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纱布下逐渐渗出血液。

因长时间不吃饭,顾玉宁身体的修复能力降到了最低,可他却像感受不到疼一样,轻轻把那只毛绒玩具熊抱在怀中。

眼泪一滴滴掉落。

很安静。

顾玉宁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怀里正对他笑的小熊,一滴泪水落在它用廉价塑料扣装饰的眼睛上。

随后是两滴、三滴……

如果玩具熊有生命的话,或许也会尝到顾玉宁泪水中的苦涩。

许刃站在病床前,脑后一根青筋随着顾玉宁的眼泪突突跳动,胀痛得不行,占据着他所有的神经。

“玉宁不高兴吗?”许刃愣了下,自言自语着,“不高兴,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语罢,不等顾玉宁回答,许刃便抱起病床上的少年,扯下他手上的留置针,大步走出了病房,完全不顾趴在他肩膀的少年究竟在想什么。

针眼处的血越流越多。

顾玉宁却不在乎,而将他带离了医院的男人,也不在乎。

或者说是无暇在乎。

两人像疯子一样,不顾旁人的目光行走在路上。

耳畔嘈杂至极,不论是谁路过他们,都会慢下脚步,对其投以好奇的目光,并和同伴窃窃私语,顾玉宁紧紧抓着手里的毛绒玩具熊,双眼黑沉沉的。

血液顺着许刃的白T往下蜿蜒。

许刃身后,是无数个跟踪着他的人。

可男人只是自顾自地走着,不驱赶,也不欢迎,生生把顾玉宁带回了那个破旧且没有阳光的贫民窟内。

踩上楼梯。

许刃打开家门。

在门被人关上的那一刻,苏遗出现在这栋楼下。

许刃家中。

在把顾玉宁放到沙发上后,许刃便自顾自地去了厨房,准备给少年做饭。

他打开煤气,可不论许刃怎么拧煤气灶,都打不着火,他大脑浑噩一片,晃了晃脑袋,整个人凭借着本能回到卧室。

许刃抖着手拉开抽屉,在找到一瓶药物后,毫不犹豫地打开,倒出不知是多少片药,吃进了嘴里。

在药物发生作用时,他这才想起煤气没有关,又急匆匆去关了煤气。

吃进去的药片开始产生药效。

但许刃仍旧感觉自己大脑浑噩得可怕,他不敢去看顾玉宁,害怕少年会嫌弃他是个精神病,会更加不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

许刃的病,已经到了一种很严重的地步。

在顾玉宁之前跟在顾忆身边的第三天,许刃便被医生确诊了躁郁症加焦虑症。

他疯了。

病理意义上的疯了。

客厅里。

许刃不知道在忙什么地走动着,越是走,整个人的状态就越是焦虑、癫狂。

他皱着眉,一次次去到卧室,一次次打开那盒药物,一次次咽下,直到最后,满嘴的苦涩。

哪怕这样,许刃仍旧记得顾玉宁还没有吃饭这件事情。

可他打不着煤气灶的火,也手抖得没有办法切菜。

怎么办?

明明已经找到顾玉宁了,可许刃还是焦躁不安。

在苏遗破门而入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正把自己流着血的手腕抵在顾玉宁嘴边的许刃。

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一片。

“你疯了!!!”

苏遗目眦欲裂,快速上前扯开许刃,将他推倒在地上。

苏遗抖着手,捧着顾玉宁布满鲜血的脸,明知道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