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许刃那日放学回家,在楼上看到了那一幕,他本想喊住他,可那人走得实在是快。

没有办法,许刃无法看到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

于是他成为了顾玉宁的父亲。

心底对于那个人渐起的情愫,也因为目睹的那件遗弃事件,消散。

顾玉宁三岁那年,许刃参加高考,因晚上兼职赚钱,哪怕他聪明,可成绩下来后也只够擦着尾巴上个一本,但那时的许刃已经没有钱了,他没钱交学费。

养一个孩子远比他想象中还要费钱。

许刃自幼是孤儿,从小靠着贫民窟里左右邻居的施舍,才艰难活下来,手里半点积蓄都没有,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许刃默默将其收起来,随后牵着顾玉宁的小手走在去往兼职的路上。

一切都逐渐迈上正轨。

可命运总在捉弄人。

十三年后。

顾玉宁十六岁生日当天,许刃青春期时,藏在心底悄然暗恋着的人,出现在他面前,那人成熟了很多,一身西装,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坐下请许刃喝了杯茶,通知着他,顾玉宁在高三之后,抚养权归他。

随后起身离开。

许刃自那日起,便隐隐疯了。

他知道,什么都没有的自己争不过顾玉宁的生父,也知道他不应该争夺少年的抚养权,毕竟一开始他养顾玉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孩子。

现在,一切物归原主,不是很好吗?

但那是整整十六年,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

会甜滋滋地冲他笑,会娇气的不吃他做得饭,会每天等待着他下班回家,然后软声喊着他“爸爸”,也会抱住他说“我爱你”。

许刃算是个沉闷的人,哪怕他呈现在顾玉宁面前的状态,看上去始终是轻松、懒散的。

于是心底压着无法言说的事的他,开始借酒消愁。

酒精无法解决问题,却能让人短暂逃避一段时间。

随着家里的酒瓶越堆越多。

许刃的性格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他时常想对顾玉宁说出他的来历和身世,可每每张口,面对少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又闭上,最终,许刃开始逃避起了顾玉宁。

时常不回家,一旦回了家,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偶尔会把顾玉宁看成是那个人。

眼底的爱意早在那些年的摸爬滚打中消磨殆尽,只剩下了连许刃自己都分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似是庆幸,又似是愧疚。

他愧疚什么?

愧疚他在顾玉宁十七岁那年,对少年起了“父亲”这个角色不应该有的反应吗?

他爱上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一件事叠加着一件事,最终让许刃深陷于泥潭里,怎么都爬不上来。

亲情混杂着不被允许的爱情,快要把许刃压塌。

理智将他撕扯成两半,又不断衍生、黏合好腐烂的伤口,令许刃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半跪在地上,眸色冷静地看着顾玉宁,亲手撕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一一把心脏剖开,铺在顾玉宁面前,在他说到他暗恋着顾玉宁的生父时,蹲在他面前的少年颤颤掉出一滴眼泪。

待许刃说完这些事情。

顾玉宁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他张口,嘶哑地问:“所以……我在你眼中……只是、他……他的替身吗?爸爸……”最后这一声,顾玉宁说得很轻。

不论他怎么想,都想象不到,自己的身世会这么复杂。

原来他没有母亲,只有一位爸爸,和一名未知的生父。

那许刃呢?

许刃在养育他的那十多年里,有爱过他吗?还是一直把他当成是某个人的替身,厌恶又期待的养大?

所以他在他眼中,真的像是他之前恶语相向时说得那样,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骚货、婊子?

疯了。

顾玉宁只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