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色的琴键如同黑白色人生,手指轻轻地抚摸上去,能感到入骨的冰凉。

窗外又响起了雨声,淅淅沥沥,拍打在玻璃窗上,大地沉没于一片灰色之中,满目皆是冷冷的暗深色。

楼下有一棵紫荆树,是残疾的紫荆树。

沟壑里的阴影又深又浓,畸形的树枝在灰冷的雨里扭曲着,被覆盖上一层雨雾。

在南木十八岁那即将枯萎的年华里,他清楚地看见了那个头发柔黑、跟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庞:在细雨笼罩着的紫荆树后,在眼前倒影出来的玻璃里。

着幅面孔是南木,也是南乔,或许只是一个人,或许他们本应该就是一个人。

南木闭眸,凭借着冷灰色的雨,缓缓地按下如冰般带着凉意的琴键,慎默地唤醒一个个音符。

灵巧地活动着手指,黑白键被不断按下,起伏的音符在空中被串成一首静默的曲子。

是横山克的为了N,是南木最爱的一首曲子,每一个音符描绘的都是杉下那份冲破绝境的倔强,她太坚强了,那股刚劲让南木钦佩。

之所以选择今天,是因为许圆梨跟林海都有事出去了,起码要夕阳西照时才回来。

他垂首,在每一个跃动的音符里去那些寻找不舍得醒来的梦。

南乔,我是木,是干柴。只要一被你埋下火种,我总有一天会被点燃,最后烧得什么也不剩。

暧昧扑朔的记忆里,南乔的温柔是带着刺的,措不及防晕染在心底,刺痛又美好。

记忆里,他好像是这么回答的你不是木啊,是青鸟,是我掌心里的青鸟。(注:青鸟象征着幸福与希望,南乔言下之意,你是我掌心里的光。)

那时还是三月芳菲,春寒料峭,他们在暖融融的暮霭里奔跑,可以看见草丛里盛开的蒲公英。在苍茫暮色里,白色的绒毛在空中旋转,而后又沉没于大地。

他们两个就躺在蒲公英的那些黄色白色的小花里,隔着星星点点的花,他们彼此相望。

对南木来说,南乔是一抹坠进尘世的光,是他最苍凉的荣光。给了他所向披靡的勇气和惶恐,让他在生与死的罅隙里惴惴不安地挣扎。

年少的孩子刈夷着一切圭臬,肆无忌惮地抚摸彼此、感受彼此,做着一些些逾越又禁忌的举动,却又如醴在喉。

你是我的监狱,囚住我灵魂的牢笼。

不知是谁点燃了火,两人就这样明火执仗起来。狂热的亲吻、令人颤栗的触碰,汹涌澎拜地卷席而来。

跟南乔在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忆之难以自己。

南木闭上了眼眸。

而阴影是什么时候开始埋下的呢?南木记不清了,或许是它一直都在,潜伏在暗沉沉的身体里,被南乔所压抑,被母亲所压抑。到后来悄无声息地扩大,最后无论谁也压抑不住了。

它就这样爆发了。

如果有下一世人生,他谁也不想认识,只想遇见南乔,只想拥有南乔。

雨声渐渐停歇,玻璃窗后的声响变得细微而难以听闻。一曲完毕,南木伸出几乎透明化的手,打开了标着“Caltrate”的白色小瓶里面是他藏存了很久的安眠药。

还有那藏在黑色保温杯里的伏特加烈酒。

呼吸已经变得透明了,压抑卷席而来,吞并了他,那孩子了无生息地渴望死亡。

毫不犹豫地吞咽饮下,他扯出来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如图皑皑白雪上的浮光。

安眠药可真苦啊。

药物带来了昏昏沉沉的麻醉感,困意拥抱了他,南木闭上眼,他放任身体一点点塌圮,坠入冰冷的地面上。

药物在胃里翻腾,南乔埋在他身体里的火种,最终还是被点燃了。

在昏睡中,南木有间歇性地醒过。

每一次的醒来都痛不欲生,躯体发软,身体会飘,如灵魂游走。

十三岁的青春期,在一个潮湿温暖的梦境里,南乔把他压在身下,两个人偷尝禁果,南乔温柔地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