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岑亦领兵出城同胡人交战,大胜,延勒率兵退了三十里。而后数战,都是大燕占了优势,军中士气更盛。
可不知怎的,岑夜阑神色却并未轻松,元徵看着,忍不住说:“岑将军,你说仗打输了你不高兴,赢了还冷着个脸作甚?”
岑夜阑瞥他一眼,垂目看着桌上的沙盘,半晌,说:“太顺利了。”
他说的没头没脑,元徵却在须臾间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皱了皱眉毛,道:“胡人行军只能倚仗沿途粮草劫掠,如今我们烧了他的粮草辎重,延勒暂时没有补给只能避我们锋芒,这如何不对?”
岑夜阑道:“若是如此轻易就折在这儿,那就不是延勒了。”
元徵瞧他一眼,哼笑道:“不过一个蛮夷,岑将军,你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岑夜阑没有说话。
元徵道:“北沧关毗邻河东,延勒若要粮草,只能靠河东边陲小镇,抑或后方补给。天家无手足,舒丹如今久攻上渭不下,他有玉屏陇沙堡为倚仗,又同延勒有间隙,未必会不遗余力地帮他。”
岑夜阑自他话里听出了几分深意,看着不像个纨绔,倒回了那个长于宫闱,深谙皇室腌脏血腥的皇子。岑夜阑看了元徵一眼,少年人经了战火磋磨,眉梢眼角也多了几分棱角,只这懒散的姿态,却透着股子风花雪月里的浪荡劲儿。
岑夜阑说:“我了解延勒,即便舒丹真给他使绊子,他也不会这么坐以待毙。”
元徵啧了声,道:“岑将军,你就这么怕延勒?”
岑夜阑淡淡道:“我不是怕。”
“战场不比寻常,稍有不慎,死的就是我大燕军士,那都是人命。”
元徵不置可否,他和岑夜阑玩笑道:“不如我将他的脑袋摘了送给岑将军吧。”
岑夜阑怔了怔,瞥他一眼,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元徵气笑了,说:“岑将军,你这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岑夜阑不咸不淡:“哪个同你是自己人?”
元徵想也不想,张嘴就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如此一算,咱们可得好些年了。人间韶华,须臾之间,几年复几年,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那你我也算共白头了。”
岑夜阑看着元徵面上的理所当然,无言以对,说:“……出去!”
元徵顿时大笑。
群/1032524937?整理.2021-05-02 17: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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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军,既然延勒粮草无以为继,我们为何不直接杀出城去?”
北沧关府邸内,亭中两株红梅开了花,枝干遒劲,零星几朵红蕊凌寒而开,艳色逼人。岑亦负手看着那支花,道:“阿阑自有主张,你我听命便是。”
郭融面有不忿,“这北沧关,您才是统帅。”
岑亦瞥他一眼,他性情温和,这一眼却有几分不怒自威的警告之意。郭融噤了声,当即不再开口。
岑亦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小叔叔既将靖北令交给了阿阑,阿阑就是这北境十六城的统帅,北沧关同样是。”
郭融说:“是,末将失言。”
郭融是老将了,曾跟着岑亦的父亲岑丹征战多年,对岑家忠心耿耿。岑亦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虽尊敬岑熹,却对他将靖北令交给岑夜阑多有不满。
在他看来,岑夜阑到底是外人。
过了一会儿,郭融又说:“胡人此番猖獗,许多兄弟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就等着好好杀上一场,一雪前耻。如今将军隐而不发,只守不攻,一旦延勒挨过这两日,我们岂非延误了战机?”
“再拖下去,恐怕会折了将士们的士气。”
岑亦不为所动,说:“延勒一支是我大燕宿敌,阿阑谨慎自有他的道理,你安抚好将士们的情绪,不要出乱子。”
岑亦都这么说了,郭融再是心有不甘只能听从,他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