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一趟半山佛寺,顺带登了一回山顶,打初三回来后,严雪楼便没再出门闲逛,心淡闲适的歇了两天,过了初五,开始每日去银行与当铺,各待半日。
过年对他这个年岁的人来说,初五一过,那就算过了年了,哪儿该忙活,还得去,跟其余日子没什么两样。不似小孩们,非得过了十五,吃了白胖的元宵,才算过完年。
日子兜转,一晃儿到了阳历的三月,惊蛰一过,院里有了些春意,干枯的瘦枝条绽出几个零星的苞芽,像几点嫩黄的雪,缀在那儿,在温和的日光下,轻轻的摆。
严雪楼打银行回来,穿游廊过,手上拿着听差交给他的一封信,低头打开,把里边的东西拿出来。
看清信中物,他先笑了,原来是一封请柬。
赵鸿飞母亲今年开春,也就六十了,请柬也正是为此,邀各亲朋好友,于十六日至赵宅合聚,贺老太太喜。
严雪楼把柬文细细又看了一遍,留意到一句,“届有秋芳戏园各……”他读来,摇头一笑,想是免不得玲珑春一出《麻姑献寿》了。
把请柬塞回信封中,严雪楼边走边想,自己好久不曾去赵鸿飞家里瞧老太太,此次祝寿,寿礼得好好准备,先给赵鸿飞打个电话回信。
于是他走进上房来,脚步一刻不停留,直奔电话机,给赵鸿飞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一番来去说话,严雪楼问了些老太太近来的身体状况,又问了些关于寿宴的事,心里有了寿礼的打算,明日便可着手预备着。
赵鸿飞好热闹,手中也并不缺钱,老母的六十寿宴,自然要办得漂亮,有些场面。
十六那日,严雪楼坐汽车来赵宅,还未到大门,便瞧得排排停放的许多汽车、马车,人声轰轰然,杂乱的自宅子上头,穿过院墙而来。
他与赵鸿飞相熟,和赵老太太更不必说,从前在山西可吃过老太太不少顿饭。迎客的门房见是他,先是笑着招呼了一声,“严大爷好。”而来叫来个家丁,自引他向后院去。
赵老太太原还在后院上房换衣,未曾出来见客。严雪楼到时,赵鸿飞也在,两人便在厅里说笑等老太太出来。
过生日不能不穿得喜庆,老太太一身的褂袴都是暗红色,织有仙鹤祥云,由老妈子搭手走出来,也是满面笑容。
她见着严雪楼,坐在椅子上,指着他说:“好久不曾来了,是宅里厨子手艺太好,不肯吃我做的素面了。”
严雪楼和赵鸿飞相视一笑,“干娘说的哪里话。不过,近两月确实少来,该打。”说着,他便要打自己,赵老太太赶忙让儿子制住他,轻声训道:“嗐,是一句也说不得哩。”
赵鸿飞便笑,“娘,你可别起小孩脾气,先瞧瞧大哥给您带了什么礼。”严雪楼应声把桌上的礼盒捧起,由老太太身边的老妈子接过去,打开在老太太面前。
盒中寿礼一现,老太太喜不自胜,正是一串佛珠。
“大哥知道娘近来参佛,不辞辛苦,亲自到城东慧忏法师那儿,请他开光。”
老太太摩挲着佛珠,轻轻放回,知他二人皆是有心,朝严雪楼轻颔首,“想来参佛一事,又是鸿飞说给你听。”
严雪楼不置可否,俩兄弟陪着老太太说话,等前院管事来了,道席面将开,三人才一块往前院去。
老太太是今儿的主角,自有几位客要见,有老妈子照看,不会有什么事,严雪楼便和赵鸿飞一起,见了些二人共同的朋友,才入席头桌。
席面开前最后一出戏,是玲珑春唱的《麻姑献寿》,严雪楼和赵鸿飞瞧着,偷摸看老太太的脸色,见老太太脸上笑容不减,才略放心。
“梁玉洲今日亦来了,你方才怎么不去看他?”赵鸿飞低声与严雪楼说话,“半山佛寺可都去了。”
严雪楼亦低声应他,“他陪姐姐来,代的秋芳戏园的脸子,指不定多忙,我何必去烦他。”
赵鸿飞一笑,打量着他,“我可告诉你,梁老板可不是她弟弟,不光有玲珑面,更有颗玲珑心。你对她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