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漪身着一件玄色的劲装夜行衣,每走一步,都在地上?带出一道血色的脚印。

半晌,他用剑撑着身子,俯身咳出一口?血来。

两道影子随后自竹林间?显现,是两名戴着一黑一白恶鬼面具的暗卫。

白面想要上?前搀扶沈竹漪,被他一掌挥开。

沈竹漪抹去唇边的血,冷冷道:“滚开,我还没死。”

白面垂下?头,显然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他与?黑面是祁山沈氏夫人的暗卫,在琴川沈氏灭族后的数年后才找到?小公子。

找到?沈竹漪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胸腔和脊椎处破了个大洞,引以为傲的剑骨早已被挖走。

那时暗卫营尚有十人在,失去剑骨的小公子再也无法使出十八式惊鸿剑法。

天?之骄子一朝坠落,从山巅白雪变为脚下?污泥。

沈竹漪的性格也越发阴沉多疑。

在后来,王庭肃清沈氏余孽,躲避追杀逃亡的过程中?,暗卫营死伤无数,最后只剩下?他与?黑面二人。

小公子身边的人接连死去,每每死去前,他们都在提醒他,他们是为他而?死,不要忘记复仇。

从一开始的怨恨,到?后来的麻木。

小公子开始变得冷漠、不耐,与?所有人疏离。

背负血仇的人,朝不保夕,头上?悬着一把刀,从不配在这个世界上?有羁绊。

故而?孽镜台的人无名无姓。

他们仅仅是被仇恨绑在一起的人罢了。

思至此,白面道:“这沈家变本加厉,只因昨夜镇妖塔有异动,便连夜传唤主子回去,是把主子当成了什么?沈嵘难道不知主子在月蚀之日格外虚弱,怎能应付得了镇妖塔内的东西?”

沈竹漪平静道:“沈家予我身份,授我钱财,我做他们的刀,以身饲妖,这很公平。”

白面走在沈竹漪身后,忽的一惊。

沈竹漪的脚下?空荡荡的,竟没有影子。

他的衣角蹁跹,脚步也很轻,像是白日游荡的鬼。

白面道:“主子,您的影子……”

沈竹漪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脚下?:“昨夜镇妖塔内,影子咬断了傀儡线逃窜。穷奇亦想趁机夺舍,我先处理了穷奇。”

说完,沈竹漪垂下?眼,从袖中?取出染血的灵石交给了黑面。

黑面默默收在胸口?处。

这些?灵石是沈竹漪在镇妖塔内平息妖乱换来的。

沈家虽富饶,从不会?平白无故给他们钱财,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要么替沈嵘铲除异己,要么为沈家争权夺利。

这些?灵石,瞧着光鲜亮丽,每一块都沾了沈竹漪的血。

所以,在他眼里,他的主子合该着华服,食珍馐,做人上?人,无人能够置喙。

大部分的灵石用去建立孽镜台,豢养势力,剩下?的灵石便是去购置药草。

沈竹漪又道:“交给你们的归阴灯,查出来了么?”

白面肃穆道:“主子英明,这盏归阴灯供奉的神?像的图腾,是祟神?。确实是混迹在王庭中?攻打祁山的那帮人。那群人是一个势力,名为罹教,这个势力格外庞大,遍布三宗九家,甚至渗透了郢都王庭。”

“他们似乎和魔域达成了某种协议,正在通过归阴灯四处收集浊气,目的尚未查明。主子,我们现在不宜向他们复仇,等您解开业火之毒,夺回剑骨才有胜算。”

沈竹漪不置可否,只是道:“秦修文的下?落,找到?了吗?”

白面攥紧拳头恨声道:“并无。孽镜台已在寻找他的下?落。当年城破之后,他便抛弃夫人,再无踪迹。”

沈竹漪咬断缠在胳膊上?的绷带,眉眼透出一丝狠戾:“继续查。他便是逃到?地府黄泉,也要给把他的尸骨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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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竹漪踏进柳家村的时候,天?际泛起一点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