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戮为了让谢郁棠能更好的够到自己,依着她的力屈膝跪在榻前。
谢郁棠的手顺着链缓缓覆上他的脖颈,却皱了眉。
肌肤下脉搏在跳动,触手的温度却依旧算不上高。
“怎么还是冷的?”
“我体质本就偏寒,与方才下水无关。”苏戮呛了池水,嗓音还有些哑,语气低柔地宽慰,“多亏了您赐的汤浴,我体内里的寒气都已散得差不多了。”
“是么。”
谢郁棠观他神色无恙,又探过脉搏,这才放下心来,就着苏戮的手喝了半盏茶,便又合目在贵妃榻上继续假寐。
这几日她研读经筵讲习所涉书目,每每提笔勾画至深夜,下了学还要在跑马地练上两个时辰的骑射,手臂本就过劳,刚刚又在池中一番折腾,此时只是
轻轻一提便免不了腕间酸痛。
苏戮自然也注意到了。
“主人,可否允我为您按摩?”
谢郁棠有些意外:“你还会这个?”
“学过一二。”
他实在是太过自谦。
少年手上的功夫堪称一流,几下之后谢郁棠便觉一股舒缓的暖流沿着小臂经络淌至指尖,气血脉络为之一通。
从前在深宫怀瑾也常为她按肩揉腿,可都不及这般舒适顺畅。
谢郁棠有些自嘲地挑了下唇,上一世真是眼瞎,这么一个妙人她是怎么能做到几十年如一日视若无睹,以至于到死都没说过几句话的。
手臂上的酸楚早已荡然无存,安神香的味道淡淡弥散于室内,银盆炭火哔啵作响,舒适地令人几乎就此睡去,谢郁棠心里算着时间,睁眼时入目的是少年低垂的浓睫和清晰的下颌线。
她看了一会:“跪这么久,怨不怨我?”
苏戮正按着她另一条手臂,闻言勾了下唇:“我知道您是为我祛除膝间的寒气。”他倒还说起她来,“主人,您不要将我想得这般不识好歹。”
这椒房中铺了地暖,以艾草熏之,冬日积雪之时尚可赤脚而行不觉寒冷,有很好的驱寒之效。苏戮下了寒潭,湿寒定会积淤于膝,谢郁棠正是思及此处,才会让他跪了这许久。
谢郁棠嗤笑一声,从他怀里抽回手臂:“那方才本宫差点溺死你,这个好歹你识不识?”
“识。”苏戮并未迟疑,“我未经您允许,擅自入湖已是大错,还害得主人担心,为我大动干戈,您却护着我的面子,不当众行罚。这个好歹,我怎能不识?”
谢郁棠一时竟无法反驳。
苏戮跪在她腿间,仰首温柔地注视她:“您还是太过心软,应赐我当众鞭笞或杖刑,以儆效尤。”
谢郁棠听他用这般轻松的语气谈论着加诸己身的残酷刑法,不由侧首看他:“你是为了本宫才跳入湖中的,若我因此对你施以重罚,岂不是寒了人心?”
“身为下属最重要的便是听令行事。若手下自以为是为主上好便可自作主张擅自行动,会坏了大事。”
谢郁棠笑出声来:“本宫能有什么大事?每天在这府上,顶了天的大事也不过是喝酒赏乐而已。”
“主人的平安喜乐,便是头等大事了。”苏戮顿了顿,轻轻吸了口气才继续道,“但您说的没错,只罚不赏,难免会寒了人心,所以……属下想在罚完之后,向您讨个赏。”
谢郁棠本就打算赏他。
这少年一直体贴驯顺,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求,她心里提了点兴趣,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挑眉道:“你这是在向本宫邀赏?”
苏戮并未否认:“您说过,狗最重要的是忠诚,在您面前,我有话可以但说无妨。”
谢郁棠觉得越发有趣:“想求什么赏,说来听听?”
“我想求主人,让我一直留在您身边。”
苏戮解下腰间玉佩,放进谢郁棠手中,慢慢握紧。
“我是您的刀,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顾及,不用犹疑,这把刀的刀尖永远不会冲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