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离陵仍不说话。

这脾气跟千年后的徐离陵一个样儿,和她吵了架,不是不说话,就?是阴阳怪气。

莺然气得想拧他一把?,又深知他此刻身上的痛有多煎熬。

她既心疼他这副模样,又气他,连声道?:“我真没有你要我怎样说才肯信我你要同我生气,等反噬过去再?生就?是。何必这时候赌气,还?不是痛你自己?”

“是没有办法缓解吗?”

“还?是如何?你说话呀。”

莺然急了,手臂撑在他身侧,伏在他身上看了他会儿,猛地低头,亲了他右眼一下。

他身子一僵,睁眼看她:“你做什么?”

莺然:“我都说了我不嫌你,你跟我耍什么脾气?”

她知道?,他从不在意皮相美丑。他眼下在意的,是这咒印所代表的意义。

那对他来说或许是连痛都能掩盖的绝望、是至亲的背叛。

莺然低头,轻轻地在他眼上又落一吻:“我原是想明?天天亮和你道?歉的。”

徐离陵眼睫颤了颤:“不必道?歉。”

莺然:“你还?跟我生气?”

徐离陵:“不生。”

莺然唇畔漫开笑意:“身上还?痛吗?”

徐离陵:“子夜过了便?好。”

莺然:“要如何缓解?”

徐离陵:“习惯就?好。”

莺然一愣,有些鼻酸,轻抚他的发:“这般痛,如何能习惯?”

徐离陵不答:“你要一直这样同我说话?”

莺然这才留意到?自己同他的姿势,几乎是快要趴在他身上,和他鼻尖快贴着鼻尖。

确实冒昧得很。

她耳根微热,但转念又道?:“我就?这样说话,不行?吗?”

她想,痛的时候,转移注意力总是没错的。

譬如小时候,秦焕用?戒尺打她,她就?会一直想现代的事情。

譬如成?亲后,她不舒服,徐离陵就?会来陪她。

他会抱着她哄、会和她说些不着边际的故事,甚至还?会说八卦给她听譬如他上工的书阁掌柜藏了私房钱被媳妇儿发现,上工的时候在书阁柜台里偷偷哭。

莺然想到?那些事儿,笑起来。

徐离陵:“你很不讲道?理?。”

莺然:“我同你讲什么道?理??”

徐离陵合眼,不再?言语,唇畔却?有浅弧。

莺然这般撑着实在是累,收了手睡在他身边,抓住他的袖子,表示自己还?在陪着他。

庙内静谧,庙外雨声如奏。

于安静之中,莺然试探着问:“你身上的咒印,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离陵冷嘲:“你不是同千年后的我成?了亲?怎么不知道??”

莺然恼他:“你再?说!”

明?明?不信,还?总拿这事笑话她。

徐离陵笑出声,而后语调乏味,简洁明?了:“有人将我骗回徐离城,就?这么刻下了。”

那个“有人”,就?是他的爹娘吗

莺然:“怎么刻下的?”

徐离陵:“眼睛。”

他转过脸,睁开眼对着她,语调平淡得就?像千年后他和她说八卦那样:“先将眼珠挖出来,再?放入他们培养好的魔眼,然后”

然后,用?元灵锤和玄天杵,如刺青那样,在眼睛上一点一点敲击着刻下咒印。

咒印会灌入血脉骨髓,从血肉里迸裂而出,烙在各处,从骨到?皮。

他不再?说下去。

因为她红了眼眶。

莺然声音带了鼻音:“然后呢?”

徐离陵:“然后就?刻下了。”

没有更多的折磨,莺然稍微好受一点,但也只有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