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昭颔首致谢道:“下官回京,初入御史台时,多谢归大人照料了。”
京中本只有三狱,刑部、京兆衙门、大理寺。
但前朝五王夺嫡时,朝中党争不断,文武百官跟流水似的你方唱罢他登场,三天两头便有人受牵连下狱,时间一久,刑部大牢便不够用了。
彼时尚不得势的周桓便上疏,提议文官悉数送往御史台候审,刑不上身,以此作拉拢文臣之举。
此疏一上殿,自然一呼百应,无论是太子一党还是三王一党,都对周桓有了好感。
陛下也是大为赞赏,称其仁德。
时间一久,京中便有了传言:文兰台,武刑狱,王公大理寺,蓬门京兆衙。
虽说兰台算是一众牢狱中待遇最好的,可其中依旧分了天地人三等牢房。
以晋昭的官职,本应送往地下的人字房,可那日关她的厢房,明显是着意打扫过的天字房。
如今的周桓不会注意这些细节,而赵梓明、姚定锋等人更不会让她好过。
能做这事的,显然只有归正卿。
话虽如此,可晋昭却不知归正卿的好意是为何而来。
归正卿笑着说到:“可不敢当此一谢,纵是我有意善待晋大人,也得有人批准。晋大人若要谢,可得谢咱们钟大人。”
钟庭月今日忙着办案,没有到场,而归正卿忽然提起上司,显然也不只是替钟庭月卖个人情这么简单。
果然,便听归正卿继续道:“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来此,是有些事,想替钟大人问问您。”
听得归正卿的话,晋昭问道:“可是和锦州贪墨一案有关?”
归正卿点头。
一旁傅泉看了眼晋昭。
不知怎的,他不自觉地想起昨日那本账簿上的内容。
唐毅每个月都会往账簿的主人家赠送墨宝、名画一幅,价值不知几何。
而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帐簿中的其他人,有的甚至如今还坐在席间。
可晋昭对账簿的事只字不提,只笑着对归正卿说:“既然是公事,大人不妨借一步说话?”
归正卿正有此意,转身便跟着晋昭去了东厢房。
……
房门合上,傅泉守在门外。
归正卿甫一坐下,便开口道:“大人可知,从那唐毅府中,搜出了多少赃款?”
晋昭垂首道:“按姚总司的奏疏,应当是五百万银子。”
归正卿一声冷哼,道:“足足八百万两。东南穷了那么些年,可算是供出了个肥得遮天的蛀虫!”
晋昭默了默,道:“这么大的案子,京中应当也有人牵连其中吧。”
归正卿轻锤桌面,叹息道:“他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钟大人纵是想查,也有心无力,这些日子,陛下案前,弹劾御史台的折子都要堆得比山高了!”
晋昭问道:“他府中的账簿呢?”
“这便是我想问的了。”归正卿一声叹息,“你在锦州数月,可曾见过唐毅身边,有什么异样?”
“异样?”晋昭抬眼看向归正卿,似是不解他在说什么,“虽在锦州数月,可州府衙门与下官所在的明察司,相隔甚远,是以下官也察觉不出……”
归正卿一声叹息打断晋昭,他开口叹道:“他府中账簿倒是天衣无缝,只推了几个要致仕的老大人出来挡箭,可这么大的案子,不是朝中要员,谁敢纵着他在锦州这么胡来?”
晋昭闻言一顿,看向归正卿道:“归大人此言,是有怀疑的人了?”
归正卿猛地站起身,他快步走到屋内另一侧,又回过头,神情严肃地看着晋昭:“不是怀疑,这唐毅能在东南贪腐这么些年,还安然无恙,定与胡氏分不开关系!”
此话一出,便是在凭空往胡氏头上盖帽子了。
钟庭月不会如此鲁莽地给胡氏定罪,晋昭心知这定然是归正卿自己的想法。
她没有顺着归正卿的话往下说,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