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亲封的状元郎,杀也不能杀,死了得惹他一身腥。
可若是继续将晋昭留在锦州。
唐毅又是一声长叹。
他观此人性情,只怕是个不把天捅破,誓不罢休的主。
到时候,锦州只怕再无宁日。
*
晋昭吃了瘪,回到晋府。
可人尚未进门,就看见院子里端坐,等着兴师问罪的裴筵。
“你没事干嘛去弹劾段从开?”裴筵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到晋昭身前,“手太闲了想写字?那好说,我府上还有一大堆公文没写,你要不要帮我写了?”
晋昭侧首,看向屋里抓着茶壶,手足无措的傅泉。
傅泉没想到这裴筵变脸这么快,道:“裴大人说是拜访,我没想到……”
“想到什么?”裴筵呲着牙,盯着晋岚,恶狠狠地笑道,“你要是害得我的军饷没了,我非得把你家砸了不可。”
晋昭无言以对,走到院中,接过傅泉手里的茶壶,坐到石桌边,给自己斟上茶,道:“以后这个人来了,不用泡茶,给水就行了,别这么热情,反正他也喝不出来。”
“你什么意思!”
傅泉还没来得及应下,反倒是一边的裴筵先反应过来,他冲到桌边,瞪着晋昭:“你别忘了!你这一屋的锅碗瓢盆都是我送的!没让你炒两个菜端上来就不错了!”
晋昭难得的噎住,半晌,才眨着眼睛道:“军饷的事,你不必担心,段从开不差这点钱。”
“再者,你我也不是很熟,他犯不着为了报复我,来得罪你。”
可裴筵仍不放心:“那谁说的准,我同他本来就不对付……”
“即便他要违誓,也无妨。”在裴筵再次大呼小叫之前,晋昭开口,“你想不想让他把吞下的两千军饷吐出来?”
裴筵瞪大了眼,以为晋昭疯了:“你知不知道,他一年往唐大人那送多少银子?有他作保,你连骂段从开两句都得掂量掂量,还想让他吐银子?
”
晋昭道:“这事,在锦州内,确实难处理。”
裴筵一声冷哼:“你还想上京里弹劾不成?人家又不傻,能放你出锦州?”
“难说。”茶水入喉,晋昭笑了笑,“只怕现在,有人巴不得我快走。”
第29章 祭龙王书(2)平海怒
五月仲夏,暑气蒸腾,立夏方插下的秧苗,此刻已是长势大好。
田间一颗颗青苗排列整齐,绿叶抽条状似水仙,色泽深碧,生机勃勃。
天光炎热,弯腰除草的陈大娘背部已是被汗水浸透。
一排草除完,她撑着膝盖直起身,长嘘口气,仰头对着烈日,微微眯眼,抬手遮阳。
稍许,陈大娘转过身,望向田边树荫之下。
一口锦州方言声音嘹亮:“晋大人!这马上要正午了,您热不热啊!不若回屋歇歇吧!别陪着我在地里晒了!”
树下空气炎热,可晋昭身上却一丝汗也没有,她笑容温和,冲陈大娘摇头:“无碍,我在等人,您忙你的就好。”
见树下的青年长身玉立,神色如旧,半分中了暑气的迹象也没有,陈大娘缓缓放下了手,摇摇头,心中暗道:真是个怪人,旁的官爷多是嫌脏、嫌累,不肯到这田间来,偏这新上任的御史不一样,天天往这田里钻,也不帮忙、也不指点江山,就成天逮着他们这些农户唠家常。
晋昭也不再说话,望着眼前绵延不尽的青田,只觉着心旷神怡。
裴筵说的不错,在这乡里田间待着,要比城中舒心的多。
……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阡陌之上,忽现两道人影。
“晋大人!”
小顺笑容灿烂,飞掠田埂如履平地,直向晋昭奔来。
晋昭向二人望去,注意力却放在傅泉手中的提篮上。
竹编篮筐有些老旧,其中西瓜呈八瓣剖开,鲜红的瓜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