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自从被押在这里的那一天起,他就异常安静。
地牢也安静,外面只有风声吹过,树叶飘零的轻叹。
然而这一日却不同。
整座皇宫都震动起来,地牢大半建在地面以下,导致唐秋所处的位置时时震颤。
起初他还以为是地震导致的轻颤,不过后来才发现。
只是因为来往走动的人过多。
人声嘈杂,浑厚低沉的牛角长号哀鸣不绝,像是大地发出沉痛的悲泣,悠悠盘旋在皇宫上空久久不散。
宫人垂泪的哭声也如海浪,凄凉玩转令人心痛。
唐秋不知这是怎么了。
太后的丧仪分明已经过去许久,而那时只不过鸣了几声牛角长号,不曾听闻众人的哭声。
难道这大内宫中,又离世什么德高望重的人?
他虽将死之身,却还是不忍昔日好友走在自己之前。将平素吃饭的矮桌横立在通风的窗口下,攀着墙面抓着通风口上的木杆这才堪堪能够望见外面的一线光明。
通风窗的开口仍向着地牢大院,外面走动巡逻的皆是四执库的精悍良将。
有人瞥见那矮窗里露出一双眼睛。当即怒不可遏拎着刑杖冲过来,狠狠一下击在栏杆上。
“滚下去!”
唐秋吓得打了个颤,脚下一滑险些跌落。
可他见到那人一身素白的穿着,袖子上缠绕着黑色的绸巾。
便知道,果然离世了地位崇高,足以令满宫为他戴孝的贵人。
唐秋在宫里除了太后并没有别的仇敌,对任何人都称得上亲厚。因此心下焦灼,壮着胆子蹙眉轻声询问:“敢问……是哪位贵人山崩?”
他一出声,方才那凶神恶煞的内宦也愣了片刻。
旋即缓缓放下手中的刑杖,低声试探:“唐大监?”
已有许久不曾听过这个称呼,唐秋羞愧难当,轻声道:“是我。”
那人的脸色从方才的凶悍逐渐平和,却不知怎得望向唐秋的目光十分怜悯。
“没有人同您说么?”他环顾四周,谨慎地在通风窗前蹲下身子,悄声道,“先帝中毒不治,仙逝了,今天正是入皇陵的日子。”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唐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他紧皱着眉头,手死死捏着通风窗的栏杆。
“什么意思?哪位先帝?先帝死了十几年,早都送进皇陵!”
那内宦眼中的怜悯更甚了,望着唐秋心中不忍。
在宫中,谁人不知中侍郎唐秋与陛下的情谊呢?主奴之间能为彼此抵死相护,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春秋大梦。
中侍郎不肯相信,倒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相信与否。
他在唐秋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解释道:“驾崩的是景睿先帝,如今登基在位的是先十九爷。”
“唐大监……”那人心里不落忍,也不知这消息该不该告诉他,就在唐秋仍然怔愣无从分辨现实与梦境的时候,他还是狠心说了。
“先帝殡天之时留有遗旨要您殉葬皇陵。咱家大监说要劫狱救您出去,可还没动手呢就被沈大将军给抓走了,到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如今长角悲鸣,棺椁已经启程,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带您走了。”
“不可能!”
唐秋愤极捶打着窗栏,一松手却将自己从高处跌落。
桌翻人倒,一片狼藉。他蜷缩在发霉的草席上,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钝痛。
是真的,是人间。
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唐秋想不通,但他知道秦渊不会死,林太医分明说过他的毒还不致命。
这世上理当再也没有能够坑害阿渊的人。
怎么会呢?
可他心中无比坚定这个信念,却不知为何眼眶浸出了泪水。他弓着身子蜷缩在地上,瘦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