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后面的男人虽感不适,但也并未跟来。

已是深夜,不锈钢制的拐杖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幽深的走廊。头顶上柔和的白灯映照在刚刚拖过还带着水渍的地板上,她宛如一个幽灵,行尸走肉的游荡在这人世间。

她慢慢走到外面的时候,一双幽暗的眼睛与黑夜之中与她对上。

江意夕站在花坛旁,眼眶红红,一脸憔悴。可见这几天她的日子有多么不好过。

看见温隐拄着拐杖出来,她下意识的开口:“你还好吧。”

温隐平静凝视她,没有说话。皎洁的月光下,她的脸森白的吓人。

很久以后一阵风吹过,江意夕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听说她得了失语症。虽然她不明白从楼上摔下去为什么就不会说话了,可她知道,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江意夕出生在一个家境优越,家风极正的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教授,家里人脉甚广,她又是家里的小女儿,从小就倍受宠爱,加之自己头脑聪明,可以说是天之骄女,从来就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除了这次。

视她如珠如宝的爸爸第一次动手打了她,他不敢相信这文雅有礼的女儿竟然能在学校痛下狠手把人从楼下推下去,问及原因,追问半天江父只听到她咬牙说:“我看不惯她!”

恶毒的令人发指!

实在是没忍住才扇了一巴掌。

偏偏还是在高考这样的关键的档口,又气又急的他在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

生平第一次挨了打的江意夕强忍着眼泪,死守着秘密。他们告诉她,马上高考了,而她很可能会因为故意伤人而进监狱,到时候她的一切光环,骄傲,都将如摔进烂泥里的玫瑰,堕入深渊。

内心不惊恐是不可能的,在分秒之中,她的光与暗好似只隔着一线距离。她盯着眼前的瘦弱像根草一样的女孩,微微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温隐站累了,打着石膏的左腿隐隐作痛,她亦步亦趋的挪到路灯下的长椅上坐下。

江意夕亦跟随坐下,温隐没有看她,目光静静的盯着路灯下飞舞的扑棱蛾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温隐,我不管会有怎么样的下场,我只想求你一件事,那天的事不要说出去。蓓丝欺负你我知道,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可能是因为受到刺激,拿你发泄.......她也很可怜......如果你心里过不去,我把她带过来,你打你骂,怎么样都行。”她已经不自觉带了哭腔,“可是求你,不要说!这会毁了她的,我可以去坐牢,她可以来下跪,温隐,等你失语症好起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求求你了.......”

她尚未把话说完,温家和江家两父母就已经寻了出来。江妈妈牵起女儿的手,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了,爸爸妈妈都解决了,我们回家吧。”

温隐看着江意夕被爸爸妈妈带走,行至对面的路灯下,她转过了头,昏黄的灯光覆上她的轮廓,像披了一层圣光。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待江家的人走后,爸爸妈妈才坐到了她的身边。妈妈先开了口:“你感觉好些了没有。”

温隐点点头。

“这件事情,我和爸爸商量过了,要了他们家三十万块钱,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看到女儿忽闪的眼神,孙虹连忙缓和了语气安抚道:“这件事你要这么想,事情已经发生了,硬把你那个同学拉下来有什么用呢,要把利益最大化。你想想,你这个住院那么多钱就算了,爸爸耽误了工作,妈妈还把饭店关了。这些都是钱,你把江家的女儿送进去了,他们就死咬着不给钱,咱们也没好果子吃啊。你这也不是大伤,有了这三十万,我们家日子会好很多,家里店铺就能周转了,你爸爸也不用那么辛苦还有去铁路上干活,你和你弟弟以后的学费也没负担了。”说到这儿,一向坚韧的她竟抹起了眼泪,“你也要体谅我们这个家啊,你好好养,等你好了,妈什么都做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