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朱古力。”
陈麟声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心顿时冷下来。
麦秋宇穿得休闲,一手插兜。他肩膀宽阔,胳膊也长,伸手一拦,挡住了陈麟声的去路。他发现陈麟声剪了头发,十分好奇,用手在陈麟声头顶摸了好几下。
旁人看,是像孩子一样耍赖。
只有陈麟声知道,这是赤裸裸地威胁。
陈麟声深吸一口气呼出,肩颈一松,掉过头来对着导购道:“劳烦,给他巧克力。”
“要最贵的,”麦秋宇搂着他,拍拍他的肩膀。
陈麟声在心里悬起一颗石头。
“还有这边一排,各要一份。”麦秋宇大手一挥。
陈麟声在心里将麦秋宇五花大绑,踹到了石头下面,然后开始磨剪刀。
导购不确定两位是哪位付款,向陈麟声抛来眼神试探:“先生?”
陈麟声咬着牙道:“对,最贵的。”
他继续在心里磨着剪刀,直到刀锋像纸一样薄,吹发即断。
接下来,两个人穿街入店,一进店麦秋宇就会大肆扫买,陈麟声负责冷脸付账。
结过账,麦秋宇殷勤地接过包装袋:“我来拿。”
陈麟声不讲话,统统交给他。
装什么,本就都是你要买的。
逛到天色微暗,麦秋宇从喷香的烘焙店里走出来,手里又多了两包糕点。陈麟声脸色阴沉地跟出来,烘焙店的香气实在腻味,麦秋宇还偏要逗留,害他沾染一身。
麦秋宇毫无察觉,他抬手看了眼腕表,道:“接下来去哪里?”
陈麟声心烦意乱,脱掉了外套在空中甩了甩。
麦秋宇笑道:“什么意思,赶客啊。”
陈麟声认真地答:“有味道,不好闻。”
“我身上没什么味道啊,就算有,也是香味,谁会不喜欢闻蛋糕的味道。”
陈麟声没回答,重重地掸打着衣服。如果麦秋宇跟他一样,被舅父勒令泡在厨房做蛋糕甜点,做不出老爷子回忆中的味道就不许去做别的事,应该也会憎恶烘焙的一切。
“难道,”麦秋宇一脸神秘,声音也压低,“你怀孕了?”
陈麟声一惊,他低着头,拍打衣服的动作慢了些。
“你这样是散不干净味道的,”麦秋宇将东西放在地上,拿过陈麟声的衣服,递到鼻尖闻了一下,“走吧。”
“去哪儿?”
“带你的衣服兜风。”
麦秋宇好歹也是豪门子弟,说到兜风,陈麟声还以为他是开车来的。
结果走了十几分钟,只见到一辆改装过的机车。麦秋宇长腿一跨,戴好头盔,引擎一阵轰鸣。
陈麟声拎着大包小包立在路边,面无表情。
他忽然好疲惫,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年轻时猪油蒙心的失学少女,嫁给十六岁便辍学的混混,一路走来,尝过柴米油盐的辛苦,还要陪这个混混玩古惑仔的游戏。
麦秋宇丢给他一顶头盔,陈麟声接住,戴好,艰难跨上车。
“你最好搂住我,”麦秋宇说道。
“不用了,”陈麟声答。
“好吧,随你咯,”麦秋宇耸肩。
话虽如此,陈麟声惜命,他还是趁麦秋宇没注意,悄悄牵住了他的衣角。
他不知道麦秋宇要带他去哪儿。
他只知道车子像离弦的箭,轰轰烈烈地冲了出去,超过黄昏中庸碌的行人和拥挤的车流,灯光点点流动成线。越往前越清净,光亮也越少,天色一片暗暗的蓝,映照得脸庞也变了颜色。
麦秋宇一直没说话,他的嵴背在此时格外宽广。
风迎面而来,吹动衣衫。
太快,太远,陈麟声沉默着,望向远方渐渐落在身后的风景。
曾几何时,在墨西哥的某条公路上,也是麦秋宇开车,他坐在副驾驶,看着极速飞过窗前的沙砾地。
他们什么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