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他们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看着对方的机会。
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隔着舒羿或是两家父母打个照面,话都说不上几句。
舒然甚至已经忘记,上次跟他说话时是什么时候。
现在?他对她而言,就只是一个眼?熟的陌生人。
如今这种状況,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默声低下脑袋。
病房里静得能听见点滴管中?的滴答声。
青年?的目光从女孩扎着针的枯瘦淤青的手背,游移至她身上穿着的宽大空荡的病号服,到?她尖细的下巴,消瘦到?凹陷的脸颊,眼?窝处的青灰阴影,恹垂的睫羽。
怎么瘦成这样。
他望着她,呼吸不自?觉清浅,尽可能放软语调的解释道:
“知青办的人打电话到?厂里,说你病了,但是你哥出?差不在?厂里,暂时聯系不上,我代他过来看看你的情況。”
舒然抬眼?看向他,曾经清润盈亮的杏眼?此?刻一片暗淡,像被浓雾遮蔽的湖面,空洞而静寂。
她的声音虚弱又?疲惫,像是一声叹息:“别骗人了。”
这句微弱的话语,重重砸向青年?的心脏,他蜷起手指,极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喉结輕滚,张嘴却被她打斷。
舒然看着他,冷静又?清醒的说道:“顾彦告诉我,我哥投机倒把坐牢了。”
那天顾彦和?她在?河边争执,他辩不过她便恼羞成怒的舒羿投机倒把被抓坐牢的事抖出?来。
舒然的第一反應当然不愿相信,抓着顾彦要他说清楚,结果被他意外推倒摔坐在?河岸边,好在?河岸水浅,她自?己就能上来,脑子里却还在?回想顾彦刚才的话。
怎么可能呢,她哥明明每个月都有给她写信寄东西,这么想着,舒然找出?之前家里寄来的信件翻看。
爸妈的信越来越短,她哥的信却越写来越长。
这不对。
如果舒羿原谅她了,凭着舒家爸妈爱屋及乌的态度,绝对不会继续生她的气?。
爸妈还在?生气?,说明她哥没有原谅她……
可他不可能不原谅她。
……
只有这些信不是他写的,才能解释两方信件态度差异的原因。
所以顾彦说的是真的,她哥真的出?事了。
她本就心情郁结,身体越来越虚,加上思虑过重,受惊又?挨冻,当晚烧到?四十多度。
要不是她自?己强撑着去到?卫生所,现在?或许已经成了死人,也就不用为難席策远绞尽脑汁的欺骗和?隐瞒她。
病房里只剩下舒然虚弱的质问声。
“我哥在?坐牢,所以包裹是你寄的,信是你写的,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骗我很好玩吗?”
听着她的质问,俊朗青年?垂下眼?睑。
一开始他想过坦白,但是不知道怎么告诉她这件事。
他不确定她在?知道这件事后,会受到?怎么样的冲击,会不会情绪崩溃。
后来,她一封封地来信,字里行间满是鲜活的情绪,她对他表达出?的期待与?信任一点点堆积着他心底的愧疚。他只能一边回信,一边在?谎言与?真相之间挣扎。
他越来越害怕开口,也越来越怕她知道真相后的模样,就像现在?。
席策远:“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每个月给我寄吃的穿的,给我钱,给我票,我應该感谢你才对,谢谢。”
她说着感谢,席策远却从中?听到?了冷淡疏离。
果然在?下一句迎来转折。
“可我们毕竟没什么关系,以后别再寄了,之前的那些,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舒然不是不懂他的好意,只是不愿意欠他的,于是果斷割斷两人之间的模糊聯系。
她说完这句话,席策远微微一怔,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