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江寄表演用的戏服远不及严绰安唱戏时里三层外三层这么讲究。但严绰安还是想要看着才安心,好歹也是自己半个学生了。

如果严格按照传统戏曲的装扮来,勒头吊眉自然必不可少不说,还会扯得眼尾和脑仁生疼,所幸江寄并不是要登台唱戏,并不需要做得如此全套。

虽说化妆师所化的戏曲妆面并不及严绰安专业。但是毕竟重点不同,严绰安化的是更贴合戏曲人物的妆面。而化妆师所化的则是要在戏曲风妆容的前提下,突出江寄的个人色彩。

因此严绰安只是拖了张凳子在江寄边上坐着,看着的化妆师给江寄上妆。

在眼尾晕染了大面积的粉色,导致江寄山根处那颗红痣都并不显眼了起来。

这一次的凤冠是严绰安给江寄戴上的。

江寄也是好说歹说,才让严绰安打消了从燕又园给他带一只凤冠过来的想法。严绰安之前便颠了颠,工作人员给买来的凤冠虽然远看与自己那儿传统制法的差不多,但重量轻多了,江寄戴着表演起来,也就不会有太大的负担。

严绰安替江寄理好了水袖与凤冠的穗子后,拍了拍江寄的肩。

余风久也在准备单人舞台的妆造,余光之中看见严绰安给江寄又是戴凤冠,又是理衣袖,亲密无比,自己却只能坐在化妆镜前不能动弹,只能咬紧了后槽牙。

严绰安作为老师,在自己专业的方面,替江寄做这些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其中蕴含的情感更多的还是严绰安以师长身份对江寄接下来的演出寄予厚望与祝福。

可余风久向来都是谁近身了江寄,就要狠吃一口醋的人。唯独能够排除在外的,也只有化妆师了,当然,必须得是正经化妆师。更何况严绰安给江寄戴凤冠的模样,像极了当初《宴尔》结束后,江寄顶着自己盖上的一方红绸,让他掀盖头的模样。

所以无论如何,这口醋是非吃不可了。

江寄起身了。

凤冠上珍珠摇晃,垂下流苏穗随着步履曳动。

余光之中,便看见一道明艳的身影,朝着自己而来。

江寄一俯身,过长的流苏就不受控制向下垂,柔软的流苏尖儿挂到了余风久的颈窝,惹来一阵轻微痒意。

江寄连忙将自鬓边往下垂的流苏撩开。

“我要走咯。”江寄凑近了余风久说道。

“好。”余风久并不能转头,只能目不斜视看着镜子里的江寄。

盛装打扮,很是好看。

化妆师很少把江寄的唇色涂得这般红艳。

尤其是上一场,为了迎合人设,江寄的唇瓣上只是施了薄薄的粉色,以至于在舞台的灯光下,略显苍白。

江寄忽然便摇身一变,从刚才苍白阴郁的囚鸟,变成了明艳华丽的伶人,实在美得不可方物。

“不和我说加油吗?”就连嗓音也与刚才舞台上带着略微哑意的不同,温柔如同一汪清澈透亮的泉水。

江寄明明只是语气轻缓的询问,余风久却愣是从中听出了若有若无的埋怨来。

实在是不像哥哥的作风。

余风久将自己恍惚之中听出来的实在不符合江寄人设的那一抹嗔怪抛之脑后,轻声说道:“加油。”

“这还差不多。”江寄这才满意道,“待会儿见。”

余风久不方便动,也不能张嘴说话,只好从鼻腔「嗯」了一声。

当一袭锦绣戏装的江寄再次出现在舞台上,身影似乎与当初只能穿着衬衫披红袍的那个江寄渐渐重合。

短短几个月,他依旧长身鹤立,又变得更加恣意夺目。

此刻站在舞台上的江寄,璀璨就如凤冠珍珠折射着的炫目光点。

水袖掩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其声清亮婉转如同凤鸣,气息流转,叫人分辨不出出声的究竟是何人。

白练如虹两边开。

江寄终于出现在观众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