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为了你在我身上下了那种毒咒,还?不算吗?”他哂笑着?捂住心口,眼中的怨怼之色一晃而过。
薛鸣玉却直对他笑,似乎在瞧一个稀罕的蠢货。
“难怪你这样的出身临了却混成这么个落魄样。她说?这毒咒只是?用来?为我束缚你的,只会杀你一人,你就信了?”
“当时我疼得要死要活,还?能有假?”他说?,“不杀我,总不能是?为了有朝一日杀你。”他不觉冷笑起来?,语气也?格外?重,像在与她置气。
然而他话音落下,却久久不见她反驳,他不禁心中一跳。
陆植缓缓抬头看去,恰好见到她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面镜子,反射出两张晦涩幽暗的人像。那像竟是?他自己?,他慢慢抚上自己?的脸,恍惚不已?。
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你也?想到了,是?不是??”
她望向他的眼神难得的愉悦。
第36章 三十六朵菟丝花 ……
影子离开原身就不能独活, 反言之,一个人?没有了影子还能是人?吗?
薛鸣玉始终对屠善抱有戒心。只是屠善向来武断,她便是说否, 也不过是屠善耳边的一阵风, 吹过也就仅仅是吹过, 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能留下。
诚然她回来后也试图找过翠微山的师长们帮忙相看, 结果却无一人?能辨识出这是什么咒, 毋庸说替她二人?解开。这来历不明的毒咒就像一把?横于她颈侧的刀, 不知?何?时会?削掉她的脑袋。
一种无声无息却又只她与屠善彼此间心知?肚明的威胁。
若非如此, 薛鸣玉也不至于对一个陆植无从下手。杀了他倒是省事,可万一她也一起丢了性命岂不是太冤枉?她是无所谓死的, 但这样的死法实在?令人?不悦。
“她不是多此一举的人?。若是为我出口恶气, 把?你留在?她眼皮底下折磨,或是一刀将你杀了, 才是她的作风。”薛鸣玉说,“这些年不见面, 一见面就为我排忧解难, 真不像她。”
“她从来不懂慈爱,更不会?护短。”
陆植:“我如何?清楚你们之间的是非?你与她是旧相识, 没准她只是念旧情呢?”
薛鸣玉:“你给皇帝做狗, 还与他是血亲,都没能让他念旧情从屠善手中保下你。怎么轮到屠善,就指望她更通人?情呢?是因为皇帝终究是皇帝, 屠善眼下还只是个皇帝身边的红人?吗?”
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了。
被?皇帝轻飘飘地丢给屠善, 任她处置,这简直成了他一块心病。
“其实你该庆幸的,像你这样软弱的人?, 要是生在?襄州寻常百姓家,说不定几年前天灾人?祸不断的时候就死了,和那?些你瞧不上的人?一同被?抛进?深坑里被?火烧了,连尸骨都不能留下。”
薛鸣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又道:“不过也不一定,真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你没准又不会?这样软弱。”
她见陆植还意欲说些什么,挥了挥手要他打住,然后翻了个身含混不清道:“有什么明早再说。”
于是他只能生生把?话再憋回嗓子里。方才被?她两记耳光打得人?都清醒了,这会?儿渐渐寂静下来,他又慢慢泛起倦意,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但毕竟是在?山里,他睡得并不踏实,天尚未完全亮就模糊地睁开了眼。然而当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洞中除了他,空无一人?时,不觉一惊。
陆植强作镇定地叫她的名字,却没人?应答。
他顿时心乱不已,疑心她半夜后悔多了他这么个累赘,故意将他独自落下。经不得多想,他立即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山壁往外?走,竟隐约看见一道影子,远远地向他招手。
她没走。他不觉松了一口气。
“雪何?时停的?”他问?,“外?面这么黑,你怎么敢跑”
陆植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