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冲下瀑布, 而?后卷着浪花远去, 丝毫没有眷恋。
就像薛鸣玉,永远只朝宽阔的江河流去,而?不会回头再看身后为她?停留的手。
山楹不禁淡淡地?笑了。
他又提着长明灯起身, 慢慢走向薛鸣玉, 把灯朝她?手边送去。
“都说长明灯是人死后他最亲近的师长,抑或是友人为他悬挂在林带之间,这样才能?得了祝福, 在下辈子?脱离困苦。因此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在想,届时我该把这盏灯托付给谁。”
“我想过会是我师尊,可又想万一我师尊年纪大了,反而?走在我前头,我是不是该托付给李悬镜……”
山楹停顿了一隙,才继续平静地?把话?说完:“……但真到了这时候,我却只会想起你。”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甚至把它打碎,好叫我死后也不得安宁。”他注视着薛鸣玉,说,“尽管我快要?死了,但我不需要?你说些好听的话?欺骗我。”
“所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
他说话?时,瀑布与?山林间的溪流声就在哗啦啦地?响。树上的枝叶沙沙摇动着,把地?面相视而?立的两道人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光线很明亮,却也很苍白,是冬天?湖里鱼冻死的那?种僵白。
明明这天?已经有些热了,可被光影蒙着的一切却都莫名泛着阴冷。山上的鸟雀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嗓子?都拉扯得嘶哑了,却还在叫,还在叫……叫得人心头掠过一丝阴郁的杀意。
薛鸣玉不由攥紧手指,强压下这股杀意。
她?这会儿很不痛快。
因为她?发觉自己竟然开始明显有了犹豫与?怜悯的不忍。这股不忍的情绪就像一只手在翻搅着她?的大脑,甚至是她?原本毫无波澜的心。
它把她?搅得心烦意乱。
可她?却不肯显露出来她?厌恶被不属于?她?的情绪控制。
无论是欣喜,同情,还是厌恶,甚至是杀戮……她?都不愿被任意一种感情支配。
因此她?若无其事地?接过山楹手里那?盏长明灯,神色平静极了。她?告诉他自己会帮他挂在树上,然后直白地?问他:“你就这样轻易为我去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