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楹望着她?,也微微笑起来说:“我原本也想,或许我应当死得更让你难忘一点。但后来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一个人的死太沉重了,也许你不在意,但我还是不愿让你负担。”

“这样就很好。”

“你站在明亮的太阳下,还有和煦的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一会儿……”他一面说着,一面注视着她?,从容地?一步步后退,直到脚跟终于?触到锻造室的门槛。

“等一会儿,你就能?得到一把最好的剑。”

山楹终于?扭头去看烧得火红炽热的炉子?炉子?上面没有封紧,因为还差最后一道关键的材料。他抬脚踩上早早备好的凳子?,低头看了一眼里头鲜红的炉膛。

人的胸膛切开大概就是这样鲜红的吧。

他想。

蓦地?,山楹又扭过脸看了她?最后一眼,他冷不丁说道:“山上的月色固然皎洁,但抬头看月亮的时候,也不要?忘记手里的剑。”

“毕竟,月亮只会在夜里出现,而?剑却能?一直在你看得见的地?方守着你。”

说完这句乍听来莫名其妙的话?,他就对?她?笑了一笑,然后一脸云淡风轻地?跳进了锻造炉中?。他甫一跳进去,炉子?立即彻底封死,连同锻造室那?扇敞开的大门都一同猛地?拍上。

薛鸣玉自始至终竟连一句话?都没顾得上说。

他是打定主意不需要太沉重的告别,因此一开始就决意跳炉子?,把自己融成剑魂,而?非等剑炼成了,再由薛鸣玉亲手杀了他。

其实怎样都无所谓,最终都没甚差别,非要?说的话?,后者?他或许还能死在她怀里,可他只想她?回忆起最后一面时,不是淋漓的鲜血,而?只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风和日丽的这天?,薛鸣玉站在锻造室外,什?么都不需要?做。

忽然之间,门开了。

一把剑骤然破门而?出,最后静静躺在了她?手中?。

薛鸣玉握着这把剑在原地?静止不动。

朦胧的树荫遮住了惨白的光线,她?立在树荫下,指腹轻轻摩挲过雪亮的剑刃,几乎霎时间就霍然被划破了手指。一条细微的红线不起眼地?出现在指腹,渗出丝丝血液。

薛鸣玉一遍遍地?抚摸过剑身,同时感觉到有什?么无形之中?把她?和这把剑紧紧系在了一起。

但更明显的,是她?的心脏在飞快跳动。

就好像另一个自己在抗拒这把沾了无辜者?鲜血的剑。

然而?,下一瞬,一道迅疾的剑气猛然飞向一旁孤零零的长明灯。眼看着要?将其击得粉碎之际,薛鸣玉有那?么一刻感觉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滞。

直到砰的一声,长明灯之后的高树骤然被拦腰斩断,而?后摇摇晃晃着轰然倒地?。

只差一毫,被劈断的就是长明灯了。

“你也不想他死后都不得安宁吧。”薛鸣玉轻声说道。只是附近空无一人,这话?听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薛鸣玉能?明显感觉到话?音刚落,胸腔中?紊乱的心脏便立即安静下来。

她?找了处花开得正?盛的地?方,又拣了日光最充足的树梢把长明灯挂上。

然后在树身上用剑气龙飞凤舞地?刻下他的名字。

“喜欢我总是一件很不幸的事。”薛鸣玉平静地?对?着长明灯说,“下辈子?离我远一点罢。”不然,她?肯定还是会利用他的。

对?于?这种事,她?是不会后悔,更不会感到歉意的。

……

与?此同时,传讯玉牌突然亮了起来。

薛鸣玉摸出来看了一眼,却见上面赫然写着鲜明而?醒目的“速归”二字。是门中?一个长老发给她?的,看样子?大概是崔含真那?边出了事。

她?自苍梧山离开

途中?还碰见了山楹的同门与?师长。不知他是如何与?这些人交代的,他们看她?的神态很复杂,比从前要?客气冷淡许多,但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