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此景,卫潇本想去街上找几个伶俐丫头专程来服侍小陛下,然而一直沉默的商猗却在此时开口:“让我来吧。”
他望向卫潇,那双常年凝着冰霜的眸中难得藏了几分诚恳和坦然,卫潇其实并不认为商猗做得能有多好,可对上那双眼时,他竟鬼使神差地应了。
众人为他让出一条道路,商猗照旧是先去探了喻稚青脉搏,抱起仍在昏迷的小陛下,令喻稚青上半身窝在他怀中,接过米汤,用勺子慢慢喂了进去。
至于那些擦身、换衣自不用说,商猗将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除此以外,商猗每隔一刻便会用竹筷沾了水,轻轻涂抹在喻稚青唇上,防止陛下嘴唇干涸,每隔两个时辰又会替喻稚青翻一次身,细心程度令颇有微词的侍卫们都不由汗颜。
天渐黑了,所有人都不吃不喝地神经紧绷了一日有余,卫潇重新安排了一下众侍卫的分工,让太傅和他们先去休憩,正欲让商猗也先离开房间时,男人似乎看出卫潇所想,抢先道:“若不放心,可以继续让我戴着刑枷。”
卫潇一怔,旋即明白商猗这是以为自己想撵他离去,为了能继续守在喻稚青身边所做出的妥协,难得同商猗解释他只是怕一夜未睡的商猗坚持不住,就算要照顾喻稚青也该先做休息。
然而商猗仍不肯离开,只让卫潇给他带些干粮过来果腹。
由此到了夤夜,男人依旧守在喻稚青身边,卫潇也是看见商猗这般才知晓,原来照顾病人有这么多门道,即便是买大户人家调教好的婢女,恐怕也做不到这般细心。
卫潇不由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是真的如其他人那般怀疑商猗,还是因为......
那样的情绪太卑劣、太逾越,卫潇意识到不对,连忙压下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咳了一声,却是主动与男人搭起话:“太傅担心途中危险,已向镇国公修书,请他直接派兵过来接应我们。”
商猗没吭声,仍认真地在为喻稚青按摩肌肉,烛光下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卫潇先前总是和商猗针锋相对,此时却不计较男人的冷淡,继续说道:“那个草泽医人也已将医书送来,我大致翻阅了一遍,说是医书,前头大多篇幅都是些鬼神怪谈,难怪草泽医人起初也没把神女当真。”
商猗头也不抬地继续照顾喻稚青,忽然道:“我想看看。”
“好。”卫潇应得爽快,随即自己也发现自己似乎应得有些太快,倒像他多奉承商猗似的,不由吸了几口气,换了个话题道:“你昨夜为何在陛下居所出现?”
而回答喻崖的依旧是长久的沉默,商猗知晓喻稚青那极要面子的个性,宁可被人误会也不肯开口。好在卫潇似乎也不强求这个答案,倒像是用先前的问题投石问路那般,紧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陛下只说了你的名姓,却未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那个旧时与喻稚青交好的歧国三皇子,还是当年塞北面带金甲的战场杀神?
卫潇想起喻稚青前往塞北之前,曾在民间流落过几年,那时他双腿残疾,孤身一身,百姓们谈起这件事,都说小皇帝无愧真龙天子,受到上天庇护,可从较为现实的层面来想,当时年仅十四岁且双腿残疾的喻稚青能从层层搜捕下逃脱,大概率是有人一直在守护喻稚青,再看商猗如此熟练的照料动作......对方到底是哪个身份,还是说,这些不同的身份,其实都是商猗?
此地买不到太好的烛火,风一吹来,火焰便晃得厉害,商猗依旧背着身专心致志地照顾喻稚青,墙上的影子影影绰绰,以枯燥的沉默作为回答他的答案永远不变,小陛下说他是什么,他便是什么。
卫潇转身离去,让商猗与喻稚青独处,只在门口留了几个侍卫,让他们留意着里面动静。
翌日,绵绵小雨打湿了青石板,卫潇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故而起了个大早,喻稚青房门外的侍卫也已换过两轮班,侍卫神采奕奕地向卫潇行了礼,他问有何异样,侍卫们只说男人让人送了套衣物和一些清水来,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他推门进去,那件沾了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