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为谁而动？

难不成是为她身边那个，连最下等的凡夫走卒都能用的人肉活套子么？

兰月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敲了敲烟斗里的烟灰，笑道：“你来这里买欢，却不买我？难道我还不如他，他又算什么东西？”

李真真当然不会说是因为便宜。

这也太侮辱人了。

而且她看得出，这个叫谢恩的男公关，做不出一点谄媚的姿态，哪怕隔着衣服，也能看到他身上有很多被打的痕迹，连抬手都有凝滞感，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不然这么好的底子，若是稍微愿意折去一些自尊，也不会沦落到这里。

他听到“人肉套子”时，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李真真安抚地握了握他的手：“你别烦我了，我就喜欢他这样的。”

说罢，便想带着谢恩继续朝楼上走。

她其实已经没有力气了，半边身体都得靠着谢恩才能站稳。

谢恩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慢慢地抬起手，扶住她的脊背。

兰月间下颌线条紧紧缩着。

他盯着两人相依相偎的背影，漆黑的疃仁中溢满浓烈的情绪。

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等了她这么久，找了她这么久，她不来找他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来一次，竟然还是找别人！

兰月间在风月场里呆得久了，什么人皮鬼面的东西都见过。

李真真却是他平生仅见。

美？谈不上。

别说他手下的花魁，便是生意稍好些的头牌，都比她媚上三分。

更别提她根本不会讨好男人。

他见李真真的第一眼。

她坐在欢场之中，却仿若坐在旷海之上，衣衫褴褛，布衣草鞋。

那些嘈杂人群都褪去了，天地空阔不见他人。

只有清透的雪光映亮她灰色的眸底。

好像世间没有什么能令她在意。

无患岛的妓馆都是他的，手下美人多如牛毛，美色早已看厌。

红粉朱颜不过是骷髅一具。

他根本提不起兴致甚至极少产生玉望。

唯一动过心的，只有眼前这个毫无眼光的女人。

可她竟然越过了他，去买别的男人。

还贴得这么紧。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上次他贴着她吻她，也没见她如此急色。

那还是他第一次吻人。

难以言说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兰月间心中翻江倒海。

可脸上却仍旧是那副媚眼如丝的神态，甚至带着些笑意。

却没有半分女气。

他兀自掏出个钱袋扔在老板娘桌上，抬步走到李真真面前。

浑然不在意她身侧的下等男妓，用烟斗挑起李真真的下巴。

“我给你睡。”

他吐气如兰，袖口暗纹在晚风中泛着水波般的光泽，指尖轻轻摩擦着李真真的脸颊。

“免费的，唯一的条件，便是你将这个恶心的男妓当面给我退了。”

身后的老鸨差点折断了笔。

她诧异地抬头看了兰月间一眼，又赶紧回头翻了两页账本。

不是，他们红馆一条街是要倒闭了吗？

竟然连老板都亲自出来挂牌接客了。

李真真听到“免费的”，就忍不住有点动心。

这是穷人的条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