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礼捡了。

五岁的身影一遍遍潜入泳池,水面的冰层差点让他找不到方向,幸而那冰层很薄,在瑟瑟发抖冻得浑身通红之时,他捡到了。

但在将那项链递出去时,他抓着新太太的手,把她丢进了泳池里。

季庭礼坐在岸边,冷眼看着那女人呼救、挣扎、再到最后整个沉了下去。

苦姨捂着嘴巴,抑制了涌到嘴边的惊呼。

听见动静的季庭礼回过头,黑沉沉的瞳孔里竟然在笑,就好像那稚嫩青涩的幼小躯壳之下,藏着一个伪装得极好的恶魔。

“嘘。”

季庭礼将食指放在唇边,在苦姨颤抖着点头之后,他漫不经心,心思缜密的将现场布置了一下,抹除了他的痕迹。

这个‘意外’被完美掩盖。

后来又是苏若雅进门。

那时,季业鸿已经登顶,不再需要女人作为助力,娶苏若雅,只是锦上添花。

苏若雅怀上季耀的那一年,季庭礼坐在别墅台阶上,手里玩着弹珠。

那弹珠砸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像是砸在苏若雅的心里。

苏若雅很怕他,哪怕他才八岁。

那阴沉沉的目光,根本不像一个孩子。

苏若雅保持着距离,她也并不像季昊他妈那样气焰嚣张,喜欢明里暗里各种磋磨继子。

因此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随着年纪的增长,季庭礼伪装得越来越好,温润,谦逊,克己复礼,内敛稳重。

季业鸿越来越放心将一些事情交给他做。

季业鸿总觉得自己是老虎。

可是老虎老了,也失去了判断力,等季业鸿发觉出不对的时候,已经有一股势力能够和他分庭抗礼。

季业鸿也曾心悸,后怕,但他并不觉得季庭礼会做什么,毕竟季家这艘大船,沉了对谁都没好处。

所以当季庭礼带走他母亲的骨灰时,季业鸿冷哼,就当不知道。

季庭礼杀去了阿林都。

那是他第一次踏足阿林都的土地。

在贵族家族各种阻挠时,他不仅收服了那四尊杀神,还把家族里那些拦着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杀穿。

他亲手将母亲的骨灰葬在了阿林都。

“你回家了。”

他说。

季庭礼撑着伞转身。

他在阿林都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苦姨就是在这个时候留下来的。

那座古堡里安排的人手,佣人,手下,随着越来越壮大,阿林都俨然成为了他的第二地盘。

四尊杀神比他还有野心,在萨瓦不断侵占地盘分不清大小王的时候,四尊杀神几次想干掉萨瓦,但是季庭礼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都是要下地狱的,相煎何太急。

季庭礼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善终。

可是遇到姜晚的那天,他母亲最后说过的那句话突然在他耳畔边响起。

“有些底线是不能碰的。”

“永远不要像你父亲那样,答应我,答应我……”

但是,太晚了啊。

这条路他只能走到底。

……

姜晚骂他是疯子。

季庭礼想,他本来就是。

天台的对峙;那一枪狙击的偏差;温泉池边的交锋;景岸码头撕下的那一层面具;坠入崖底时她柔软冰凉的唇。

天崩地裂,飞沙走石,边境线上的洪流和那场弃他而去的决绝。

怎么会有姜晚这样的人。

季庭礼想,他还是贪心,哪怕卑劣无耻,哪怕阴险偏执,他还是想将她锁在身边。

死也不放手。

就这样和我一起下地狱吧,小狐狸。

可当那山石砸落下来的那一刻,他还是把姜晚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