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忘却了他脏污的身体和脸面,漂亮的唇角微扬,眼眸轻轻眯着,很美很美。

刚刚恨不得这阴柔骨去死的看客们,开始唉声叹气地发出阵阵唏嘘。

二十不到的年纪,能怀抱满腔孤勇,从容地笑着赴死,这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根本不用多大勇气,只要积攒足够多的失望就可以了……

被失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连死都是种解脱。

细雨依旧淅淅沥沥地落个没完,看客们窃窃私语声不绝。但是很快就被不断从后头传来的声声咒骂掩盖过去。

人群中有个疯子,虚浮的脚步跑得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正在拼命撕扯挡在他前面的人。

说是疯子,可是他的眉眼长相异常俊美,长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侧,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像是要不顾一切地挤到最前面。

百姓们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意外中回过神,就被人搡着推着给这疯子让出条道。

但是等真正费尽力气挤到最前面,来到九殿下坠落的地方,那疯子直愣愣地戳在原地,说什么都不敢再往前挪一步。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脸上,郁北渊皮肉生疼却恍然无觉,周围嘈杂的声音也全被隔断,那双眼睛几欲眦裂,直直盯着躺在地上的人。

此刻郁北渊的脑子一片空白,迷茫感从头到脚席卷而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就算是以前在疆场刀尖舔血生死碰撞。就算是被刀剑架上脖颈,就算是所有所有事情,他这辈子也没有这么害怕过。

“阿…阿…阿袖…”

他痴痴地动了动嘴唇,嗓子哑涩得要命,被钉住似的身体,终于缓缓往前靠了靠。

距离隔得近了,郁北渊才看清他的阿袖,异常温和地平躺在泥地里,就像是以前睡在他怀里一样安静。

坠落的地方有几棵油绿的槐树,白袖的衣裳皆被树枝划破,露出来的皮肤上也全是新鲜的血道子。

颊面的脏污已经被雨冲洗干净,重新露出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嘴唇血色褪尽惨白如纸,面上水痕蜿蜒,紧紧阖住的眼皮还落了两粒泥土。

郁北渊伏在白袖身旁,颤抖地伸出手去,替他拂去那泥土,揽着他发软的脖颈把人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

真实地摸到这副柔软的身体,郁北渊心里被剧烈的酸涩填得发胀发痛,面对怀里这人,动作却是温柔至极。

他垂头吻着白袖冰冷的额,黯淡的眼底被染得猩红:“阿袖不怕,咱们…咱们回家了…回家了,好不好?”

“阿袖不怕,我抱着呢。”

说着郁北渊脱下衣裳盖住白袖的身体,替他挡去些许风雨,分明喉间已经苦涩到哽咽,但还是不停地在跟白袖贴耳说话,“阿袖以前最喜欢我抱抱,是不是?”

“我正抱着呢,抱得紧紧的,没事的…没事的…不怕…很快就好了,咱们回家,我带你回家回东原,不怕,不怕,乖,不怕……”

他目光呆滞,嘴里一个劲说着不怕二字,到最后都分不清究竟是对怀里人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但是无论他温柔深情地说着什么,怀里的小美人都无知无觉,回应他的只有白袖脑后不断溢出的鲜血。

隔着层层雨幕,城楼上的李烨紧盯着相依相畏的璧人,背着手看不出情绪。

他说什么都没想到,九儿居然敢跳城楼,而且那道身影是那样的决绝,怕是早就恨透了他们皇室。

又不免觉得他这弟弟属实是经不起折磨,他甚至还没开始动手,单凭父皇取点血就被逼得自杀了。

啧啧啧,真没意思。

李烨身边,看守侍卫连带唐骁跪了满地,游街游出人命来虽是意外,但毕竟是他们失责没看住,才教九殿下得空跳下城楼的。

这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如若不出所料,他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想活命吗?”

李烨眼底寒光凛冽,轻飘飘地往城楼下面扬了扬下巴,语气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