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不贰茶楼。
瞰望楼内的景清雅脱尘,堂前有甩着长袖的伶人咿呀吟唱,侧幕有美人素手弹琴。
而喝茶赏戏的客官们,皆是伸长了脖子张望,目光全都集中到戏台最前面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一袭的大红裙袍,容色晶莹如玉,红丝带松散束着墨发,露出的眼睛含喘带泪。即使半纱遮面,也挡不住一副天生媚态。
她身旁的男人同样生得不凡,肩宽腰削,眉眼秾丽,薄唇间总是蕴藏着温和的笑意,却令人轻易不敢近身。
“脖子伸得都能拴头驴了。”
俊美的男人端茶掩在唇边,懒懒地怨道:“这偌大的京都是没有美人还是怎么的,都快把本王的王妃瞧出花了。”
白袖紧紧捏着茶盏,垂着脑袋不做声。
他还是没有习惯穿女子的裙袍,而且为了满足郁北渊的恶趣味,这衣裳的襟领还故意开得很低。
此刻被数道好奇的目光盯着,他更是不敢乱做动作。
沈壹警惕地环顾四周,低声道:“王爷,此处没有遮挡,若是发生意外来不及撤退。”
白袖倒是其次,因为没人能猜到皇室寻找多年的小皇子竟近在眼前,主要是王爷。
京都想要郁北渊这颗项上人头的主儿,着实不在少数。
“无碍。”
郁北渊面色轻松,继续喝他的茶,“畏畏缩缩藏到暖间里更惹人好奇,不如就大方地摆在台面上,有心者自来”
“郁王爷!”
说曹操曹操到,有心者不请自来了。
等那人走到桌边,郁北渊才缓缓地起身,十分熟稔地跟他拱手打招呼:“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殿下,李烨,皇帝最器重的儿子,也是白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当郁北渊喊出四皇子几个字的时候,白袖就猛然怔在了原地。
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眉眼冷峻的男人,但他总归还记得封号。
在那座深深的行宫里,最疼爱白袖的就是他的哥哥,甚至比父皇母妃还要疼他。
因为两个人相差六岁,哥哥总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嬷嬷给的糖会先给他吃,读书读不好总是哥哥替他挨罚……
脑内关于这男人的画面越来越清晰,直顶得白袖的眼眶酸涩难忍。
“四殿下。”
郁北渊伸手揽过白袖的细腰,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揉捏着:“这是本王的王妃,阿袖。”
没等白袖有所反应,他紧接着道:“阿袖有些结巴,所以平时不太爱说话,还请殿下见谅。”
“不碍事不碍事。”
李烨并没有察觉到两个人的异常,对郁北渊毫不吝惜溢美之词,“郁王爷赏美人的眼光果真是一绝。”
随后便介绍跟在他身后作书生打扮的人,“这位是大理寺少卿陆祺,当朝丞相府的二公子。”
面相温润的男人彬彬有礼,朝郁北渊微微俯身颔首,“在下久闻郁王爷鼎鼎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郁北渊垂眸笑了笑,皇宫里教出来就是一水的虚情假意,行个礼屁话都这么多。
两人入座后,白袖被郁北渊拉着同坐,陆祺则坐在白袖的右手边。
薄纱下面,白袖紧咬住的嘴唇已经见血,要靠疼痛才能憋住将要翻涌而出的眼泪。
郁北渊正紧紧握住他颤抖的手,这是无声的警告,自己要是敢乱来,绝对没有好下场。
“王妃,还好吗?”
跟他低声说话的是陆祺。
陆祺此人白袖也有印象,那时候他被送进宫里做哥哥的伴读。因为和白袖年龄相仿,两个奶团子经常凑到一块玩。
转眼间,八年过去,小时候的玩伴已经是朝廷大理寺少卿,变得这般成熟稳重了。
听陆祺跟白袖搭话,郁北渊立刻不动声色地截过话头,煞有介事地打趣道:“阿袖性子温吞,连本王都难跟她说上两句话,陆大人怕是要被驳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