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出口,白袖心里雪亮,皇帝弯弯绕绕的敢情是不相信他会念书。

白袖眸色微黯,不卑不亢道:“尚在东原的时候,郁王曾替儿臣请过教书先生。所以读起书来许多困难自是能迎刃而解。”

这是实话,虽然郁北渊给找的教书先生,授课也就不足月数,但已经足够白袖认得常用的字。

到瑶华宫后他的课业都是郁北渊亲自教,别的事情郁北渊宠他惯他,念书的事情那人却没有半点含糊。

加之白袖认真好学,就算是前朝的典籍亦或是晦涩的解注,读起来并没有那么大障碍。

他突然提起郁北渊这心腹大患,皇帝的脸色明显露出几分不悦,但是再不悦也无法多说什么。

自打瑶华宫立殿已经有将近半年,皇室没提过替九殿下请位教书先生,别说教书先生,白袖至今连正式的皇家名姓也没有。

及冠没有及冠礼,之前的认祖归宗祭祀也以闹剧告终,都知道九殿下姓李,却依然每天就这么九儿九儿的唤。

很多事情貌似是皇帝疏忽,礼部官员也没有人提起,白袖自然更是不能自己提,而且他对于姓不姓李这回事并不在意。

皇帝似有所感,那点不悦的情绪全都化作声声的叹息,他艰难地侧过脸:“你自小时候离宫,你哥哥欠你太多了。”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不重要。”白袖笑着道,“重要的是,儿臣如今顺利回归皇室,能在父皇膝前尽孝。”

皇帝听言捋着花白胡须,很是满意白袖周密的回答,原谅李烨就说明没有心存芥蒂。毕竟当年下命令将白袖赶出皇宫的,不是李烨,而是皇帝。

这时候周德胜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低首敛眉地走过来,白袖自然而然地接过来,伏在龙榻边给皇帝仔细吹凉。

“年初搁置下的李烨的案子,还有东原戚无双这块不好撼动的顽疾,都不能再耽搁着,须得即刻处置。”

皇帝边说边看向白袖:“九儿觉得,这两桩最紧要的事情,放眼朝廷朕交予谁办更合适呢?”

他问这话有试探的成分在,经过群英宴李烨的闹剧后,皇帝愈发觉得九儿这孩子,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白袖被问得后脊背发凉,笑道:“九儿虽不懂朝廷官职,但私心觉得谁办都不如父皇亲自来。”

“待父皇的痨病好些,父皇还须得亲自整饬朝堂纲纪,降恩于京都和四方百姓,威慑东原戚无双乃至南方蛮夷,朝事百官都离不得父皇。”

这一通半真半假的官话快把皇帝捧上天,人性使然,谁都爱听恭维话,皇帝也不例外。他的脸色眼见得柔和许多。

忽然间,皇帝话锋一转,“那九儿对东宫的位子是如何看的?”

皇帝一句话,就把白袖迅速拉回现实。他从容周密地笑笑:“哥哥们皆有治世之能,定能保我南晋?江山安然无恙。”

“若朕说,这东宫太子位有意与你呢?”

白袖搅药的手一抖,眸底积聚起几分复杂的神色,抿唇笑笑:“父皇莫要打趣九儿了。”

皇帝端肃道:“朕一言九鼎。”

沉默片刻,白袖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不慌不忙地搁置药碗,跪在皇帝榻边,“儿臣谢父皇,但儿臣恐怕难当大任。”

“为何?”

“儿臣回宫不过半年,所读诗书与义理皆是皮毛,自是不能与哥哥们相提并论,东宫乃我南晋储君,不能儿戏。”

“你说朕所言是儿戏?”

白袖脑袋埋得更低:“儿臣不敢。”

皇帝不依不饶:“你所言皆不是问题,既然是东宫,自是有人扶持你。”

此话出来,白袖心中已有猜测,皇帝所说的能扶持东宫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丞相府。

丞相府先祖乃是追随太祖建功立业、帮太祖黄袍加身的近臣,历代官员更是对皇室忠心耿耿,只要是皇帝定下的东宫,必能得到丞相府的扶持。

看皇帝的神色并不像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