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许是他掌心的温度滚烫,或许他的眼神温柔深陷。总之白袖鼻梁忽地就阵阵的发酸,竟快要落下泪来。

但是他在竭尽全力地忍耐,事到如今他不想动不动就落泪,想要将苦难远远留在身后,想要维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从容模样。

“这熏香辣眼睛。”

郁北渊仰头喝掉黑糊糊的药汤,翻手就将碗底倒进了熏香炉,呲地一声浇灭了正燃着的熏香。

随即拿了信封和写就的信起身便走,他是往客栈的后院去,好用信鸽将信传给戚清澜。

凛冽寒风刮得人清醒几分,郁北渊扬走信鸽后在树底晾了两刻钟,再回房间时灯盏已经熄灭,只靠床榻留了簇微弱烛苗。

他褪去浑身沾染的凉意,轻手轻脚地试探着掀开被角,钻进温暖柔软的被窝里,圈住那副瘦削身体从背后搂紧了白袖。

白袖没有拒绝,任由郁北渊搂抱着,胸膛的温度透过衣衫渡至脊背,单薄的身子骨不由得蜷缩起来。

“就只是在此暂时落脚。”郁北渊埋首在白袖后颈嗅着药香,“过几日?你要回宫?”

白袖半阖住眼:“嗯。”

“现在诏狱和御书房该是混乱起来,待郁王烧亡的风声紧过去,我们便即刻启程回宫,到时皇帝答应会为我腾宫立殿。”

郁北渊长眉轻挑,敏锐地捕捉到了「我们」两个字眼,他如今顶着这张脸别说进宫,光是这间客栈也走不出去。

不等郁北渊发问,白袖就接着道:“薛桥曾跟宫里老嬷嬷学过易容术,只能委屈王爷扮作我买的哑奴。”

“若是王爷不愿进宫也不碍事,暂且在京都内城寻块地方藏身,可待时机成熟再现身,到底如何都看你自己的意思。”

虽然话是这样说,白袖心里还是希望郁北渊能跟他进宫。毕竟那地界步步涉险,若是孤身只影的遇到意外,他很难脱身。

但是白袖不可能如实说明,否则难免会带着央求对方的意味,就静静地等着他回答。

“你说呢?”高挺鼻梁蹭蹭他后颈的软肉,因风寒显得低哑的嗓音很闷:“你想让我如何?”

白袖不动声色道:“随便。”

狭眸轻轻垂落,郁北渊将手掌压到后脑,喟叹一声:“那本王便在这客栈暂时落脚罢,等九殿下传来好消息,再现身不迟。”

“嗯。”

白袖喉咙里低低答应着,静默半晌,突然毫无征兆地翻过身,照着郁北渊使劲踹了脚。

微弱烛苗的灯影里,只见那张漂亮的脸蛋黑得像锅底:“滚去下面睡。”

莫名其妙挨了踹郁北渊也不恼,反倒忍不住哼哼地笑出声来,“瞧这小孩还真生气了,逗你呢。”

他半撑起身,去掀白袖蒙住脑袋的棉被,“我当然要随你到皇宫里去,若是将你孤身放在那潭浑水里,我怎么睡得踏实,嗯?”

但是白袖毫不买帐,就捂着脑袋不出来,任郁北渊如何地搂着抱着哄着骗着,就是打定主意不出来。

床边燃烧的烛苗越来越暗,蜷在棉被里的小美人似乎已经睡熟。就在郁北渊准备阖眼的时候,白袖却悄悄地钻了出来。

毛茸茸的脑袋拱得凌乱,他手里还多了只木制的匣盒。

郁北渊自幼练武,虽不至于有夜视之能,但是暗色里窸窸窣窣的动作还是能看清的。

白袖缓缓地打开那匣盒,里面放有两粒药丸状东西,他取其中一粒塞进自己嘴里吞咽,又将另一粒喂到郁北渊嘴边。

郁北渊以为是治疗风寒的药,便下意识直接张嘴含住,那丸药带着苦涩药香滑进喉咙,掉进胃里有些灼烫的感觉。

他懒懒撑着额角,饶有兴致地瞧着白袖:“九殿下方才喂本王吃的什么药?”

“不是药,是蛊,情蛊。”

白袖面色如常:“两条情蛊有牵连,若是我有不测,给王爷种的这情蛊便会冲破血管,使寄居的身体爆裂而亡,所以烦请王爷好好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