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想别的,只是觉得白袖所提在理,便答应隔几日召李瑄来谈谈此事。
目的达到,白袖没有多留,带着薛桥随周德胜去皇帝的后殿歇息,这地方有些膈应却胜在安全,不必担忧对他虎视眈眈的李烨。
其间李烨果然没露面,但挡不住携厚礼前来探望的皇亲国戚,想来他们不知道白袖离京的打算,只当九殿下得了陛下的青眼。
这些天潢贵胄白袖一概没见,就连皇后的面子都给驳回去。这样在皇帝后殿小住半月,很快就到了该离京的时候。
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冬月中旬就纷纷扬扬落了满地白。
两匹高头骏马已在殿外等候,鼻孔腾腾喷着两股白气,矫健的蹄膀包裹着防滑的软巾,耷拉脑袋不安地胡乱踱步。
白袖刚拜别过皇帝,皇帝特意遣些御林军护送他离京,他身着雪白狐裘,在薛桥的搀扶下垂首迈进温暖的车厢。
他这回离京的目的地没有确定,就同薛桥乘着风雪边走边转,相伴着走到何处算何处,若是无意外京都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巍峨的皇宫于白袖而言是根倒刺,他曾在此处度过无忧的孩童时候,也曾想在此地结束过性命。
若偏要说舍不得,大概就只有李瑄,白袖在离京前要再去趟七皇子府。毕竟此次别离便不知何时再见,他也趁此机会将军器营地图交给李瑄。
往七皇子府的路途很平坦,白袖靠在车壁阖眼假寐,偶尔睁眼撩起棉帘望望窗外的雪,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
薛桥在旁给白袖递了盏热茶,觑着他家殿下的脸色说道:“殿下,明日郁王会在宣武门行刑。”
啪。
茶盏应声滚落,热茶浇了白袖一手。
薛桥连忙拿出巾帕给他家殿下擦拭,而白袖怔愣愣地垂眸望着碎裂的瓷盏,神色迷茫。
割据东原十余年,朝廷的心腹大患,行刑是迟早要行刑的,但是白袖没想到会这么快。
从押解至京都到行刑不过半月时间,就郁北渊那副铮铮铁骨,想问出有用的东西很难,可即便如此也迫不及待要他的命。
究其根本,无非是皇帝太过忌惮郁北渊,若是再往后留他恐生变数。
其实已经没有变数,在诏狱里待满半月,不死也得褪层皮,就算郁北渊再是铜皮铁骨,想来现在也是面目全非……
“殿下……殿下?”
白袖被唤得回过神,伸出手来任薛桥给他涂抹烫伤膏药,侧头重新靠上了车厢壁。
静默半晌后,他忽然问:“有糖吗?”
薛桥闻言一怔,讷讷地从小盒里拿出粒糖递给白袖,不明觉厉地蹙了蹙眉。
自从郁北渊有回帮白袖敷腿时给了粒糖,他就发现这甜滋滋的味道好像能解痛,难受时便总想含点甜。
现在嘴里这糖虽不是那回的花香味,但也能勉强凑合。
甜味在舌尖唇齿缓缓弥漫缠绕。直到味道逐渐变淡,马车也摇摇晃晃到了七皇子府。
前来迎白袖的还是府里那管事的,戚怜君的遗体落墓皇陵后,府里灵堂和白幡都撤掉,伺候们如常来往便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此番来府前,白袖给李瑄递过拜帖,李瑄还是照常地在书房等他。
白袖推门进去的时候,书房里静悄悄的,靠门桌案的客座放置着一盏喝过的茶,尚有余温,许是哥哥方才待过客。
再往里走,就看见李瑄正伏在书案,双眸紧阖似乎是疲倦地睡深了。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瑄的肩膀,但是李瑄没动也没应。
“七哥哥?”
白袖绕到李瑄对面,凑近了些,探手去碰李瑄的手背:“七哥哥”
话音未落,白袖语声戛然而止。
李瑄的手。
冰冷。
顺着手指往后看,指甲泛起青紫色。茫然无措着,瘦长指骨颤抖着伸出去探了探鼻息。
白袖脑袋里轰地一声,膝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