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绝对,不能,背叛,我。”像曾经的某个人一样。

如果说花千骨有多恨长留,其实并不见得,她偷摘过桃翁园里的李子,逗弄过深夜里洗剑池里的王八,虽然多数时候是被火夕舞青萝之辈坑蒙拐骗,但不可否认,比起学堂,仙门,圣地。她心中还有一个更适合它的称呼:家。

多俗气一个字眼,有人唾手可得,有人弃如敝屣,但她不是那样的性子,很多很多年以前,她还是那个会把别人丢掉的东西捡回来,清洗干净,缝补一番,然后接着用的好孩子。同伴都说练剑苦,练剑累,她也这样觉得,但她并不抱怨,从长留山看从前高高在上的月亮,竟是从未有过的硕大圆满。因为她没有获得过比这更多的东西了。

那个女孩子,纯良,善心,一根筋儿走到底,她有时候想叫住她,说不要再往前了,不要再往前了,呆在这儿就好,呆在三生池旁那棵桑树的阴影下,呆在弟子殿卯时照入的稀薄晨光里,被朔风奚落也好,被红衣的人手中的剑光刺伤了眼睛也好,不要遇到那个人,不要被命运找到。

敬爱情爱,她分不清楚;报恩报仇,她也不分明。在白子画诛杀小月之前,她也曾神佛般奉他如圭璋,但在那一天,猩红染遍了瑶池,惨叫传彻碧水云天,她赶到的时候,刑场上只有一具尸体,孤零零,软绵绵。而行刑者回头,她觉得自己的心变作琉璃高台,在那一天哗然崩塌。

她以为他是三千六百星河转,北辰不易,南天不变,她曾以为他是迟日曛曛东君来,不发春信,毋宁百花开。她曾以为他是山河,日月,是土地,是轩辕朗的京城高高的红城墙,是世间所有坚实而不易改变的东西,她可以去信赖,以至于奉上她的所有所有,全部全部。

但她错了。

为千人而杀一人,为未犯之罪而杀无罪之人。她没见过,白子画也没教过。她肝胆欲裂,白子画无动于衷。

你该杀我,师尊,你合该杀我。她抱着小月的尸身,因无泪而泣血。她腋下还保留着血契,由白子画亲手写就,一字一句。

你分明知道真相,知道妖神之力在我身上;你分明知道他无辜,知道他只是一个替罪羊。她不愿再去看他,不知道他此时行迹踟蹰,有口难言,因为她不敢想有另一种可能,他为她而殚心竭虑的可能,她只能觉得,她的师尊,她的养父,这个她初心愿望所交予的归属,在犯戒。

犯了嗔戒,犯了杀戒,犯了不妄语,犯了不饰香鬘。

她爱得好荒谬,信得好认真。

她还是怕鬼,以为到了绝情殿就可以一劳永逸,后来才发现,其实只是多蒙了一张人皮。

你怎么肯囚禁我十六年呢,师尊,师尊,你怎么会信我真的会挑起六界大乱呢?明明你知道我是不敢杀人的好孩子,明明你知道我是怕鬼,尤其怕午夜惊魂。

眼前的男人似乎也被她眼里的精光逼迫着沉默下去,他低下头,将她深深搂进怀里。她挣来,提拎着他脖子支棱起来,皱眉:“我说的又不是你,你歉疚什么?”

他盯着她,忽然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知道蔓萝吗?”

这似乎是个女名,她迟疑:“你的前情人?”他默然摆手:“不是。”“那你提她做甚。”“我是想说她死了。”花千骨抱胸,疑惑他到底想说什么,还好也没让她等太久,他接下来的话轻且淡,跟那个女孩子的命一样。

“她死在瑶池台边,处刑柱旁。”她的表情诡异地扭曲几下:“我记起来了,我见过她,她与我有几分像……白子画杀的?”

“当然不是,”他颇有些汗颜,难道在她心中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嗜杀之人?“摩严?”“也不是。”“暗中相助的妖魔?”“史官说那天前来的只有你一队人马。”

空中有令人屏息的沉默,而她的眼睛如锁孔,渐渐找到了灵光一闪的钥匙。

“……是南弦月。”说罢她又摇头,心肺骤停,“不可能,不可能。”

小月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比起不可置信,她的表情更像是恐惧。她拽紧男人的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