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我没说错吧。”
她停住了脚步。
关于神的事,她知道的很少。哪怕有人告诉她,其实你就是,其实你从小到大的苦难都因此而来,她也仍然不理解,不能想象。神这个称谓太光辉了,她的命不堪承受。
更何况,她心目里已有了等位的人。
如果有哪一件事,能让她觉得自己能有一瞬配得上这个称呼,大概还是那年她和师父下山时,她偷偷取了师父园中的冰兰,又借来观音瓶中的涤尘玉露,把师父的藏书阁翻的一团糟污,最后配合她自七绝谱上学得的九珠连针法,救得了朗哥哥其时城内成外大批的流民。
她搭上病人溃烂生脓的手腕,她抚摸患者遍体生疮的躯干,她曾数次的徘徊在人间京城无药可采的郊外,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乌泱泱的人,她认得的,不认得的,都睁着晶亮的眼睛,高呼她作“小神仙”。
仿佛有一阵隐隐的温流,贯穿了百骸千髓。她确信自己在这种时候听见了某种呼唤:留下来,留下来,这才是你的归处,这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甚至在心底冒出过一个微末的祈望:能不能她就不走了,她就留在这儿,帮助百姓们度过将要降临,也必定降临的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可是她不能,这个可能性被她自己掐灭了。仙凡有别,各自不得过度干预,这是六界几百年前共同立下的盟约。
于是她走了,今朝梦回,她才惊觉原来也曾在那里遗留过部分魂魄。
可这不该是别人利用她的缘由。
她的心软,她的善良,确实让她看起来不知世故,予取予求。所以便有人以为她是白纸,由得碾转磋磨,拿捏好处。可惜她不是。
自她为茅山对抗七杀殿的那一刻,自她为凡人沥尽肝胆的那一刻,自她为三千匪众反抗竹染那一刻,她性子中耀如真金般的品性便显露出来,成为自己命途中执剑的烈烈的勇士。不怕火烧,不怕水淹,只等有人来凭一双慧眼拾取,磨砺出神兵锋芒。
这个人是有的,这个人她遇到了。
可惜,可惜。就像有谁事先打定主意要她今生不能得偿所愿一般。
她和他的羁绊如遭戏弄,百般牵缠,却只能越走越远。
拜谁所赐,到底拜谁所赐。她心口一窒,悲痛难当。
他暴起,掐住她的脖子。她的管腔里被灌满水,她过程中企图挣扎,挣扎得越烈溺得越深。于是她卸了劲。
就这样吧,她想,就这样吧。她的手慢慢滑落。
噗嗤。有人斩开了他的脊髓。他的身体软绵绵倒下去。喉间一得大赦,她转身,待看到什么后,瞳孔张大。
面前的人,自有琉璃玉貌,绯颜靡理,她的睫毛奇长,阴影覆盖面庞,悲喜也难辨。可她认得出来,她认得出这些细微的肌肉纹理,知晓眼前这个人正怀着一种热烈的讥诮,因为这是她的脸。
两个花千骨临渊对峙,一时无言。
“你是我?”对方摇了摇头,微笑:“不,我不是。”她咧开嘴巴,也有一口晶亮的尖牙。“我是妖神。”
花千骨从水里直起身:“南弦月不是已被我杀了吗?”对方思索一会儿,“嗯,也可以这么说,但谁也没有说过,南弦月就是妖神,妖神就是南弦月,他只是个容器,妖神谁来当都可以,妖神之力只有一个。所以……”她把花千骨从水里拽出来,“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其实你一开始就有感觉吧,嗯,花千骨?”
是的,她知晓。她从袖中抽出那把长长的,纤薄而冰冷的断念。这个世界无奇不有,于是她心念一动,断念再次回到她手里。
从见到的第一刻起,她便有铃铃地预警,这个人是她,是另外一条时间线里被妖神之力侵蚀殆尽的她,准确来说面前这个人,只不过是个有着她皮囊的,妖神本尊。
但还不完全是。
因为对面正经了起来:“好了,也没时间多闲扯了。”
花千骨不解:“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