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伸过两只手来按住他,下边也伸过手来。他并未能挣扎几下就像绑野猴子一样四肢,背着朝上绑了个结结实实,被抬了出去。

高燮阳端起茶托,对着漂浮的茶叶吹了一口气,他觉得小赵这样子太没有骨气,没趣极了,很不快地挥挥手:“吊起来。”

小赵木愣着,一脸傻相。士兵凭着他手脚上的绳子将他往树上吊,心照不宣地在他脸上腿上搓上几把,他也不叫不嚷,单是往地上看。沉默中,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呦呵,尿了!”

大家一齐哄笑起来去看他的□□,那里或许是因为悬空着的原因鼓起了一块,湿漉漉的,还偶尔往下滴上些水。有爱起事的,伸手从他那里掏了一把,然后用湿手去抹小赵脸蛋子上的泪。小赵一边啜泣一边摇摇晃晃的去躲,大家都来了精神,嘿嘿笑着上前去按住小赵,供别人去摸。沉闷的院子突然热闹起来。

祝言仁也发觉不对劲了,他们这一队人一直没有捡到前边为他们留下的“未死掉的战俘。”一阵风扫过了,把他不知是何时出的汗扫透了。他收僵勒马,立即调转了方向:“不去林西找了,上山!”

底下的人都是心下一愣。不明白他要上山干什么。祝言仁牵着缰慢慢调整了马头,他将马鞭缠成圈握在手里往山上指:“再往前走出三十步,咱们算是高旅的叛兵了。”他顿了顿,等人们缓过来:“高旅亲日欺民,离经背道。甘愿做亡国奴做日本人的狗。是可忍还有什么不能忍的!”他用马鞭朝山上点:“这条路,我非上不可,愿意跟我走的我们去山上投靠那边的匪帮。不愿意跟我上山的,现在往回走还来得及。”

他本以为那些人会抱怨,或者转身就走。他还是太蠢了,余光里看见一个人突然搬起了枪,冲着他就是一枪。他下意识的一滚,手按住了腰间的枪上。马受了惊,长鸣着跃起来。那一枪正好打在马腿上,血如同小炸弹似的爆开。

血“噗”的一声洒过来,糊在祝言仁脸上,他在地上一滚,枪指着那个人,他吓懵了,也气懵了。想都没想一枪子就放了出去:“你他奶奶的想干什么?”

那人被打上了肚子,怨恨地看着他,缓缓地坠下去。祝言仁看见他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他想这可能是个父亲,也必定是一个耄耋老人的儿子。他这一枪打碎了两代人的希望。

他尽量的板着脸,心拧成了一团,可他不敢动,不能动。有一点松动,他就会立即被这些人打成筛子。他虽然蠢,但道理他懂,他需要立威。这一枪,他可以不开,可一旦开了,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害怕,他后悔。

垂下眼睛,他睫毛扑散下来与下睫毛交接在一起,显得眼睛又大又深,像个洋人,奇怪又夸张,他的声音又平又稳:“谁想走,带他回去。”

没有人上去扶一扶那个人,也没有人想走。有人低着头小声说:“他只是怨,我们好好的,谁愿意做逃兵…”

祝言仁不说话,缓缓摸着在地上哀嚎不止的马。一张脸绷得很紧,紧得没有一丝破绽,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