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不可能实现。

「抚养人需要有极度严重的精神问题。

「有过暴力倾向和虐待孩子的情况。

「才有可能,失去对孩子的抚养责任。

「陆先生,这样的虚假诊断单,没医院和医生敢开的。」

客厅里,有什么东西,重重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我攥紧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

下意识后退一步,了门后的阴暗里。

我听到舅舅不甘的压低的嘶吼声。

那声音又带上悲凉至极的颤栗:

「她说,四年前她逃过一次。

「差一点就成功了,被人绊住了脚。」

「如今她的手坏了,不能弹琴,不能画画了。

「她那张脸,那张脸……

「从前长个痘都要哭的,现在粗糙成了……」

那颤栗声,越来越厉害,声音快要听不清了:

「赵医生,凭什么,你说这凭什么!

「违法的人毁了我妹妹几乎所有,我父母悲痛死去。

「法律却还要逼她,逼陆家,养一个施暴者的孩子……」

我节节后退。

在剧烈的头晕目眩里,无声关上了门。

身体回到了彻底的漆黑里。

我终于想明白了,我的错在哪里。

我是人贩子的孩子。

人贩子该死,我也该死。

我曾听村里的人说过,爸爸找不到老婆。

所以奶奶从人贩子手里,替他买了一个回来。

奶奶和爸爸,跟人贩子没有区别。

喉咙和脑袋里,都是火辣辣的滚烫。

我缩回角落坐下,再不敢出门去找水喝。

大颗大颗的水滴往下掉。

好像是汗,又好像不是。

我舔了舔嘴角,尝到了很咸很苦的味道。

我低着眸,看向自己的脚尖。

可我能看到的,只有无尽的漆黑。

我的意识又迅速模糊。

想到舅舅说的。

妈妈四年前逃过一次,被人绊住了脚。

舅舅不知道。

那个绊住了妈妈的人,是我。

那时我三岁。

妈妈第一次找到机会,带着我去了小镇上。

她设法甩开了,跟着我们的爸爸和奶奶。

将我丢在一处商户里,眼看就要跑上一辆离开小镇的大巴。

可我追了过去,在路中间被汽车撞倒,头上流了很多血。

我只是本能地,希望能跟她一起走。

我三岁前的生命里,唯一爱我的人,只有妈妈。

妈妈一只脚踏上了大巴,她回身看向了受伤大哭的我。

她有片刻的呆滞,然后,她那只脚退了出来。

她冲过来抱起了我,要再跑上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