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士红肿着眼睛,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优雅从容,只剩下一种深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悲痛。

而她手里那个小小的、方正的盒子,几乎让傅斯年窒息。

“棠安她死了。”

此刻,所有的思绪、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在看到那个盒子时被彻底冻结、粉碎。

世界在傅斯年眼前,彻底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倏地脱力跪倒在地,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他从未如此失态,也从未如此恐惧过。

棠安怎么会死?

“妈,你别跟着她一起骗我了,我知道是我做错了......”

可嘶哑话语甚至没有力气说完,眼泪就掉在傅斯年脸上。

悔恨铺天盖地,迟来的顿悟像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沈棠安死了。

“三天前。”

姜女士开口,声音沙哑,“棠安给我打电话,说她撑不住了。”

傅斯年猛地抬头,瞳孔紧缩。

“人工心脏排异反应加重,她昏倒在医院走廊,被送进抢救室。”

姜女士的眼泪无声滑落,“医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最后一次......她没撑过来。”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狠狠剜进傅斯年的心脏。

沈棠安真的死了。

他摇头,不可置信地低吼:“不可能!她从来没有说过......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的心脏有问题!”

姜女士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她当然不会告诉你。”她轻声说,“因为那颗衰竭的心脏,原本是你的。”

空气凝固。

傅斯年的呼吸骤然停滞,全身的血液都逆流。

“五年前,你车祸心脏衰竭,医生说你活不过三天。”

母亲的声音字字如刀:“是棠安瞒着你,做了配型,签了捐献协议。”

傅斯年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想起来五年前他躺在病床上,意识模糊间听见医生说他等到了合适的心脏供体。

醒来后,他被告知傅家终于松口,同意他和沈棠安结婚。

他欣喜若狂,以为命运终于眷顾了他一次。

可原来......根本不是命运。

是沈棠安。

是她把自己的心,剖给了他。

“她求我们所有人瞒着你,怕你愧疚,怕你难过。”

姜女士的眼泪砸在骨灰盒上,“她说......她只要你好好活着。”

傅斯年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不......不可能......”

他的棠安,曾经在东湖边笑着答应他告白,那个和他走过九年的棠安,怎么会......死?

傅斯年忽然明白了沈棠安字条上那句“我要死了”是什么意思。不是威胁,不是报复。

是告别。

她是永远离开他了。

11

丹麦,卢塞恩机场。

沈棠安撑着一个小行李箱,缓慢地穿过人群,凌晨五点,卢塞恩的第一缕朝阳照到了航站楼上。

姜女士派来接的车和丹麦司机已经在等候了,见到她出来,女人笑容温和:

“棠安,可爱的女孩,欢迎来到卢塞恩。

你的手术被安排在三天后,弗朗莉医生请你先到我们的医院进行基础检查。”

沈棠安点头,同样回以微笑,用英文说了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就请您多费心了。”

丹麦女人颔首,接着道:“国内的一切,姜总都会为您安排好,死亡证明已经做好,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手术结束后先在医院休养,一个月后我们会带你去姜总为你准备的住所。

是皮拉图斯山山脚下的一间屋子,在家就可以看见阿尔卑斯山峰。

棠安,未来,你的生活会繁花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