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宁打湿了手帕,又重新帮她擦了一遍。

又一遍遍擦干净了手指头。

男人的手指,质地就像一块漂亮的美玉。

皮肤好,修长纤细。

回京路途遥远。

这一路上姜予南感觉自己比犯人还不如,裴书宁从前还是收敛的,这回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夜夜与她同床共枕。

他似乎经常做噩梦。

半夜总是会醒过来,也不知他梦见了什么,搂着她的力道越来越紧,目光幽幽盯着她。

裴书宁被噩梦困扰也不止一日。

总是如此。

睡不成安眠觉。

梦里人人都同他说她死了。

每个人都在逼迫他为她安葬,为她操办后事,让她安息。

他自己也像个行尸走肉,一点点、慢慢的操持她的丧事。

看着她下葬。

看着她变成一捧黄土。

裴书宁觉着他自己也快死了。

睁开眼睛又忍不住庆幸只是不太好的梦。

他愈发患得患失,总是要亲眼看着她才敢肯定她是真的还活着。

快到京城的时候,姜予南才又见到她买的那个奴仆,身形高大,皮肤黢黑,还是眉清目秀。

身上哪怕是粗布麻衣,也不会觉得这个人很鲁莽。

只是他脸上多出了一道很显眼的疤痕。

小指大小,在他的唇角。

好端端一张脸就这么毁了。

那个疤痕所受的伤似乎极深,伤口早就落了痂,触目惊心,也确实丑陋。

姜予南看见他脸上的伤,着实一惊。

“你的脸…”

壮汉还未作答。

周述就先站了出来:“禀郡主,是属下不小心伤了他。”

姜予南怎么可能相信。

周述哪里可能会不小心伤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

姜予南记得自己的屋子里还有治疤的膏药,她心里头愧疚,总觉得他的伤是因为她才被周述给划了。

“我那儿有药,专门祛疤的。”

裴书宁冷眼旁观,倒是不信她那里的药有什么用处。

他那一刀用了十成的力气,伤口几乎快要见骨,再好的伤药也不可能治愈。

裴书宁心里戾气更甚,不过他一向能平静的压下去。

总有一日,他也会控制不住划烂了阮洵期那张脸,只会扮乖,装好人,看那张会骗人的脸被划烂了,他还能那么讨人喜欢吗?

隔天。

姜予南就被裴书宁带回了侯府。

裴书宁并未将她送回听澜院,而是直接扣在他自己的院子,不许外人进出。

三个多月过去,里里外外都变了一通。

京城比苏州要冷许多,进了屋子才觉得暖和一些。

“我要回听澜院。”

“回去吓唬伺候你的那些奴婢吗?”裴书宁搂着她的腰,顺势把人抱在了腿上,漫不经心开了腔。

“她们怕不是要以为你的魂魄来找她们了。吓死了人我还要为你善后。”

“不会的。哪怕我变成厉鬼,她们也不会怕我。”

姜予南现在更担心裴书宁真的要像他所说,让她当个丫鬟,把她光明正大扣在身边。

裴书宁觉得她又在打一些坏主意,“你就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裴书宁实在过分,连身像样的衣裙都没给她准备。

她每天只能穿裴书宁的衣裳,她穿着实在太大了,这个样子,都不用人看着她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