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你快吃。”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股子哄劝的味道。

“你不是最爱吃这个甜的。”

方大娘嗔了他一眼,似有些不好意思,但眼底的暖意却化开了。

她终于伸出手,却先从袖中取出一块洗得发白的干净帕子,小心翼翼垫好,才拈起一小块枣泥酥。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的碎屑一点都没掉到地上。

凌曦眸光更深。

这仪态,这习惯,绝不是一个乡野村妇能有的。

又坐了片刻,管事寻来了,方老丈估摸着时辰,站起身来。

“夫人,我们不叨扰您了。”

“等等。”

凌曦唤住他们,对惊蛰吩咐道:“去小厨房,把新做的那些粽子糖和点心给方老丈包上一些。”

方老丈一听,连连摆手。

“哎哟,这可使不得!夫人给的铜钱够多了,怎好再拿东西!”

惊蛰手脚快,不多时便提了个食盒回来。

凌曦亲自递过去,笑道:“拿着吧,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方老丈看着那食盒,又看看自家婆子,嘿嘿一笑,脸皮一厚,便接了过来。

“俺家老婆子就爱吃这些甜嘴零食,那……那俺就替她谢谢姑娘了!”

凌曦闻言,笑意更加真切。

“这算什么,冬日里种菜不易,您好不容易种出些水灵的,都紧着我们府里送,谢您还来不及呢。”

提到这个,方老丈顿时满脸放光,笑得牙不见眼。

“府上给的钱多,结得又快!再送几趟菜,开春就能买头小毛驴!”

他眼里全是憧憬。

“有了驴车拉货,日子就更省心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凌曦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谢昭昭走上前:“那妇人……”

“瞧着可半点不像个村妇,倒像是……从宫里出来的。”

她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眼里闪着好奇的光:“你说她会是谁……”

“你瞧见她脸上的伤了吗?”凌曦的声音很轻。

谢昭昭一怔。

那烧伤的疤痕,确实狰狞。

凌曦叹道:“过去的事,于她而言,想必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

“如今有了疼她入骨的丈夫,有了安稳踏实的日子,这就够了。”

凌曦看着谢昭昭:“咱们又何必非要去探个究竟,亲手揭开人家的伤疤呢?”

谢昭昭舒了一口气:“你说得对。”

那颗好奇心,就这么轻易歇下。

惊蛰引着方老丈夫妇往外走,穿过垂花门。

那个荷包……方大娘一边走一边想。

若是她没记错……

分明是当年那个孩子身上裹着的!

是最好的绣娘,足足花了一年有余,才绣出来二块儿。

一块儿是给女娃子用,一块儿是给男娃子用!

主子无论诞下哪位,都不怕。

却没成想……

她还道今生再也瞧不见了!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

泪意瞬间模糊了视线,脚下顿住。

“大娘,您怎么了?”惊蛰敏锐地察觉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

“是啊,怎么就哭了呢!”方老丈也着急起来。

方大娘浑身一僵,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