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你,我就忍不住心生怨恨。”

“意不能平,夜不能寐。”

太子忽地僵住。

紧接着,连手臂以及指尖都不禁微微颤抖。

“阿姮……”

望着她那张脸,他竟然还是这般唤她。

沈骊珠听太子嗓音艰涩的,似是难以启齿或者说不愿相信般,慢慢地开口,道:

“你曾说的,那个你差点嫁予他为妻的人……”

“是我,对吗?”

沈骊珠没有正面作答。

她垂下眸子,纤黛的睫落出一抹冷艳的弧度。

轻轻退开,珍珠白的衣裙在那无人的暗巷里散落似花。

旋即,遥遥下拜,以那样决绝疏离的姿态,道:

“臣女沈骊珠,永安侯府嫡女,参见殿下。”

簪缨世家以举族之力培养出来的,妄图送入东宫为太子妃的贵女,她的一举一动无疑是美的。

这样的一拜,举止充满了贵女的优美,眼前简陋暗巷仿佛成了三年前那宫灯华丽,暮色靡靡,衣香鬓影的宫室。

她也是这般盈盈下拜,而他位尊上座,杯盏慢转,忽地变了脸色,冰冷叱道,“沈氏女娇娆媚上,言行无状,永不得参选!”

那些话,仿佛透过时光洪流倒回,在此刻正击中李延玺眉心。

第46章 太子知骊珠受过的苦难

永安侯府,贵妃母族。

心中的猜测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在这一刻

成真。

竟然是她。

她就是贵妃侄女。

当年在东宫选妃宴上被他拒过的人。

他看着沈骊珠

明明她离自己只有一臂的距离,看似唾手可及,可是她站在那里,珍珠淡白的衣裙在夜色里似披上一捧薄薄的月光,裙摆被夏夜的风吹漾起浅浅的弧度,整个人都透出不可亲近、遗世独立的冰雪之意。

让李延玺觉得……她离自己那样遥远,此生都难以企及了。

这个认知,令太子胸腔里那颗心脏,刹那间收紧,就像有千丝万缕的丝线紧密裹缠。

此刻,心上没有血液经流。

沈骊珠微微弯腰,挽起方才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那盏灯。

她纤手挽灯,款款转身,就要离开。

在她转身之际,李延玺下意识开口,像是挽留,但他连呼吸都是艰涩的,“阿姮,我……”

沈骊珠停了停。

略微侧首,乌黑鬓发间的明珠步摇在夜色中轻晃了下,明珠的熠熠光泽映照在脸边那道经年不褪的淡色疤痕上。

“殿下,三年前,是您亲口说我不堪为太子妃,永不得参选。”

“这样的话,臣女没有一刻敢忘,也请您记得。”

“三年后救您,非我本意,但若是殿下有一分念及我的救命之情,就请……”

“今日之后,再见只当不识,可以吗?”

再见不识……

原来,在那层虚假粉饰的外衣被撕裂,一切隐藏的真相浮现出来,窥得天光后,她竟然是宁愿跟他再见不识,一分一毫的关系也不愿再沾染上。

李延玺喉咙翻涌起血腥气,却又被他强行压下去,唇色瑰丽至极,隐隐浮起的嘲弄弧度,像极了开到荼靡的花,下一刻就要凄艳的枯萎败去

“阿姮。”他问,“那夜在药庐你是不是宁可自己……从未救过我?”

沈骊珠没有回头,回答得也没有一丝迟疑。

“是。”

她说出在世上眼里大逆不道之语,也像是一把锋利的刃扎在谁心上,刺得鲜血淋漓。

“我恨不得殿下去死。”

谁知,听到这样的诛心之语,太子却低低笑了起来,嗓音哑得像是暗夜里充满了艳丽血腥的花,似在荒野和危险中疯长,“恨吧。恨也挺好。至少,你对孤还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