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内,家里的蓝猫几次三番过来争宠。郑祎一会儿抱抱它,一会儿看看儿子,看郑培文吃得差不多,吩咐他收拾桌上狼藉,顺便把外卖袋丢下楼,以免招蟑螂。
郑培文一一照做。
临出门前,郑祎放下猫,喊郑培文等等,随后回房换了衣服,和他一起下楼。下行电梯里,母子俩对着电梯梯壁互相打量,郑培文避开了母亲的视线。
到一楼,郑培文感受到潮热的城市风,喧闹的小区环境,不远处高大的写字楼,有强烈的不真实感。扔了垃圾,郑祎拽住他的手臂,将他往小区林道拉,“陪妈妈散散步。”
这趟回国的时间超出预期,多耽搁了两周,郑培文昨天拿到手机就订了机票,明晚从香港飞波士顿。郑祎简单问了几句行程相关,想判断他的状态,两人走到林荫暗处,忽听郑培文说:“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郑祎语气平平地问是什么。
“我自己判断并不是错事,但在世俗标准里,可能道德”郑培文想了很久,始终不知道如何概括,最终,他选择借用维基的原话:“我可能骗了一个人的感情。”
这话简直像平地惊雷,郑祎虽然有大量咨询经历,听儿子懵懵然说出这样一个信息,即便是她,也很难第一时间剥离自己的母亲身份作出恰当反应。她以母亲的身份笑出了声,但很快,她意识到不妥,及时道:“对不起,没忍住。”
“这好笑?”
“不好笑。”郑祎一本正经道,“不太像你能做到的事。”
“偏见。你知道我一向很受欢迎。”郑培文道。
“这我不否认,你毕竟是我儿子。”郑祎道,“但是骗感情,对你来说技术难度有点高。能不能具体说说,怎么做到的?”
郑培文陷入沉默。节目录制已然结束,他也回到熟悉的环境,身边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她是数学系教授,又是独立督导,理性感性兼备,正在帮他整理,可他仍旧不知道从何说起。“你应该了解综艺节目录制的特殊性,长期生活在摄像机镜头下,会催发出一种表演欲。”他试着总结道。
“嗯。”
“我用社交伪装,或者说是社交拟态,得到了一个人的好感。”郑培文道,“客观上,显得像欺骗了感情。”
“既然清楚原理,你的困扰是什么?”
“我对她,或许有一点愧疚。”
“你刚刚说,你自己判断没有做错事,那么,这个愧疚来自哪里?”尽管郑培文早已告别童年的创伤反应状态,郑祎仍会下意识地用咨询师的方式和他沟通。儿子四岁那年,丈夫查出结肠癌,从发现到离世,前后不过短短四个月。郑祎数学系博士毕业后一直在高校任教,彼时,她才刚过三十,丈夫离世的相关事宜还没处理完,更没时间消化其中的悲痛,儿子出现异常反应,立即带他去做心理评估,机构怀疑是“自闭症谱系中的高功能倾向”,建议进行心理干预。对机构的意见,郑祎没有完全采信,买了几本心理学书籍在家看,一边自学一边开始采用科学干预路径,对郑培文进行认知和情绪调节。
从现今结果来看,很难说是郑祎及时“治愈”了儿子,还是儿子治愈了她。总之,家庭干预对郑培文起了效果,在她的引导下,像他的父母一样,走向了学术。与此同时,郑祎也在漫长的、照料儿子的过程中淡忘了丈夫骤然离开的痛苦。
母子俩沉默走了一段路,郑培文说:“我不想瞒你,我在意她的感受。”
郑祎微微一笑,道:“在意她的感受,然后你打算怎么做?道歉、解释,还是单纯想建立联系?”
如果要问郑培文真实心声,道歉或解释,都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不过母亲确实问到关键,捋清自己的想法,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该怎么做。
察觉到郑培文停下脚步,郑祎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继续往前走,她不希望他处在紧张状态里。
“基于被我伤害过的前提,或许她不愿意和我联系。”
“我是问你的想法,不是她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