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单纯。
我温和地向他微笑,摇摇头,意思是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我不会反悔。
他大失所望,耷拉下尾巴。
我继续说下去:“我走。”
我可以住在律所,也可以回我的另一套房子,我有额外的住处,他没有,我知道他那套还没装修。
陈省缓缓倚回去,恢复成出院时那幅无精打采的样子。
“好…”他垂首,上下嘴唇抖起来。陈省软骨头似的,一看就卸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像团无根无叶的绿萍,轻飘飘浮在皮椅上。
我不忍心,又怕看到他的可怜样会心软,但在这条错误之路行进下去只会对他造成伤害。我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所以这次你不必再躲着我,正式离婚之前你就住在家里,我会自觉地消失,并且在周六之前完成离婚协议的编辑。”
“嗯。”他小声应下。
五分钟后,我们终于得以从车内逃出生天,一下车,我先是没好气地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投诉,而后上楼去卧室收拾些简单的行李,陈省则静静地站在堆砌的财产证明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第一次知道我有这么多钱,吓傻了吧。
木头脑袋,我站在二楼俯视,被他呆呆的表情逗笑。
我上楼时他就站在那里,下楼时他依然没有挪动半步,陈省听到我的脚步声,乖乖抬起头向我行注目礼。
我提着行李,快步掠过他的身边。我是有愧于他的,不只是陈省想要逃避一些事情,我也是,每当与他共处一个屋檐下,我总是会下意识想到他的隐忍与受伤,这时心就会煎熬起来,无形中戴上的枷锁使我胸闷肩沉。
我也是个胆小鬼,我不敢面对他。
想快点喘口顺畅的气,所以我走得很快,就好像远离了陈省,我就能脱下身上所担的罪责。
“走了。”与陈省擦肩而过时,我向他作出口头道别。
却被拉住手。
他没再动。
我也没再动,只是向他投去责备与不赞同的眼神,这是他曾经最怕的事情。
但陈省不似曾经那样胆怯,他迎难而上,面对我冷淡的目光,他仍然遵从本心没有松开手,开始忧虑地嘱咐我:“记得好好吃饭。”
“会的。”看情况。
我动了动,没能抽出手,他依然紧紧握着。
“天气降温,带好保暖的衣服了吗?”
“带了。”没有,办公室有空调。
“不要太劳累,看屏幕看得太久了要远眺放松眼睛。”
“好。”这话他向我说过许多次,我一次都没听。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从饮食起居说到生活习惯,从医疗卫生说到工作社交,对我他总是有一千万个不放心,不知道的以为我要一个人去闯关东。
“还有…”“陈省。”
我出声打断他,示意他到这里已经可以了。
“…好。”他终于松了劲,放开我。
“再见。”
“…再见。”
深夜。
陈省躺在床上。
他从平躺转为侧躺的时候,下意识就将手臂伸出去,并没有圈到一具令人安心的、柔软温热的躯体。
安宁躺在床上。
她有滚来滚去的资本,却只在半张床上辗转反侧,不自觉地将双人床睡成单人床。
结婚之前认为双人床宽敞,一个人躺两个人的位置的话,睡眠是最舒适放松的。但是现在,两个人却因为空落落的另一侧而失眠。
双人床双人床,少了一个人都没有味道,其上就应当睡着两个人才对。这对即将离异的夫妇都没有意识到观念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此后就是孑然一身了。
陈省想。
此后就是孑然一身了。
安宁想。
物是人非事事休,下次再裹挟着疲惫回到家,不对,怎么能叫家呢,家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