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陈省终于抬起金贵的眼,我看到他眼眶红彤彤,满脸写着不高兴。

黑玻璃眼球倒映出我的轮廓,里面的人笑靥生漪,唯一不和谐的一点是,她的眼里蓄满了鳄鱼的眼泪。

这怎么会是对的呢?鳄鱼的大脑不具备哺乳动物的情感中枢,它是不会真正的悲伤的。

可是我心中切实对这离别生出了悲戚。

我年长他六岁,是成熟的大人,他拎不清就算了,我可不能,一个合格的成年人、阴谋家、讼棍是不会被这一点点情感左右的。

我还有一颗大心脏,于是我顺利地将感情压在心底。但他只有一颗小心脏,于是我伸出手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斟酌着,生怕他觉得我说出来的话太冷漠太刺骨,只好把话字字句句在心里加工一番,摇篮曲一样念出来:

“小猪啊。”

“陈省啊。”

“离婚吧,跟安宁离婚吧。”

陈省哭到脸蛋发紫,再怎么安慰都起不到作用。

他已经失去意识,这件事太严重,不管我作出什么措施都没有起色。人命关天,我实在怕他窒息而亡,只好半夜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被我们叫过来。

陈省是被担架抬出去的。

天色转白,我连轴转了一天,疲惫地在陈省的病床旁趴着睡过去。

这几天我一心扑在离婚协议上,透支了身体,睡觉也睡不踏实,神经变得高度敏感。睡梦中我察觉有一双手在向我靠近,按理说早上的我是绝对起不来的,但我做到了睁开眼,抬起头。

治疗过后陈省的状态好多了,他靠在床上伸手抚摸我的头发,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窘迫,被我看到也只是慢吞吞收回手。

“醒了?有没有不舒服?”我握握他的手,已经不凉了,“如果有难受的地方就跟我说,我去找护士。”

“没有。”陈省沙哑着嗓子,回握住我。

他不久前的那幅样子将我搞怕了,我怕他再次出事,不敢继续离婚的话题。

我们双双沉默。

“改日再谈吧,你先好好休息。”我率先开口,为他掖好被子。

他沉默了许久,我以为他不会答应。

“好。”但他应下了,我问他何时有空,他不愿打扰我的工作,选择将日子定在这周六。

他对我说:“周六见。”

周六吗。

我想了想,好像凌寻也跟我约在了周六,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处理好。

“好。”

陈省与凌寻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在同一天迎接被安宁抛弃的下场。

带鱼老师太会写了

27.下一幕

陈省身体恢复得很好,没有住院的必要,我们是由救护车送来的,返程时我们打了辆车回家。

“原来你我只是逢场做戏…”

忽略驾驶座上司机澎湃的歌喉,我与陈省一人坐在后座的一侧,两个人中间隔着道银河,他低着头,我撑着脑袋看向窗外。

“我…”原本是一路无话的,陈省突然犹豫着出声,我转头看向他,想听他把话说下去。

“在哪里,在哪里,爱像垃圾被你丢弃…”副歌来临,司机唱得高潮迭起,情到浓时安全带都限制不住,他前后摇摆上下顶胯,左手打太极似的揉方向盘,右手还在不停换档,普通的大众被他开出花,游鱼一样在车流中穿梭。

这人是个有性格的,不遗余力地为我们提高发生交通事故的概率,让我有一种付费体验现实版 QQ 飞车的感觉,不一样的是这辆车经不起碰撞的考验,我们也只有一命可以通关。

与此同时陈省还有话要跟我讲,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管了,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讲,交通事故可能就触发这一次。

眼见司机就要从座位上飞起来,我直起身,正想开口骂醒驾驶座上乱跳的二货,陈省却接着把话说下去:“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