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你就是一时兴起,她根本就不爱你!她之所以不跟你离婚是因为她怕你分她财产!你懂吗?!”转正大计遭遇挫折,凌寻倍感绝望,他实在无计可施,只好狂怒嘶吼。

陈省疯狂摇头。

“你真贱。”

凌寻把文件袋甩到陈省脸上,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刚刚用来动摇陈省所说的话可能真假掺半,唯独这一句他是发自内心。

计划并不顺利,说是彻底失败也不为过,凌寻坐在车里嗤笑出声。

那个人确实贱,但是巴巴上赶着当三的自己跟那个死皮赖脸霸占着安宁的老男人有什么区别。

他们两个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贱货。

文件袋打开后并未封口,白纸就着这道口喷薄,它们四散在空中,因受流体阻力而缓缓飘落,它们有的停在床上,有的停在垃圾桶里,有几页贴在陈省的胸口又滑落,有的切切实实落在陈省身上。

纸上印着妻子与他人缠绵的痕迹,每一张都是,那么沉重,压得他无法动弹。

陈省想到了凌寻手机中安宁的笑脸,无奈、纵容,与他亲眼见过的一模一样。

原来他珍视的、他从安宁处得到的一切,都是她可以随手送给别人的。

为什么?

苦痛久了就衍生出无尽的怨恨,陈省真的想亲口问一问安宁。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

一切都是假的吗?

…都是在骗他的吗?

……

残忍。

薄情!

怨恨生出来,却迷失了方向,迟迟指不向负心人。

他的妻子,他的妻子…

卖他以谎言,却附赠笑容,她漫不经心的表演像是梦魇,像是利剑,它困扰着他,穿过他的躯体,它相当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当他在血肉模糊中苦苦挣扎的时候,于剑刃上开出绒绒的花。

此后,每一次想起她的背叛,比痛先展露在眼前的,是她的温柔。

这叫他如何能刻骨铭心地去恨?

恨在降生的时候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啼哭就脱胎换骨,变革为流水似的悲哀。不像恨那样有所寄生,它只能藏在陈省的身体里,而此恨绵绵无绝期,恨不断,哀不绝,情绪无限繁衍,最终反噬他的躯体,这让陈省失去坐的力气,他倒在地上。

陈省一直在哭,哭个不停,身体是一张过滤网,眼泪走出去,悲伤却不能,陈省只能任由情绪作祟,他从正午哭到下午,从白天哭到太阳落下。

胸口处又生出另一种剧痛,吸气吐气变成一件困难的事,陈省哭到呼吸性碱中毒,手脚都麻木,他的下颌酸痛难忍,身体也止不住抽搐,整个世界的电路像是坏了,眼前一黑一黑的。

他窒息了,晕厥过去。

“我回来了。”妻子打开门,她穿着水蓝色的连衣裙逆光走进来,轻快灵动,就像一只翩翩的蓝摩尔福蝶。

她笑意盈盈地跑过来将他抱进怀里:“按得好痛,我应当与你一同窝在被子里的。”

“…”

“怎么了?”安宁担忧极了,她捧住他的脸,用掌心为他拭去泪水,“谁惹我们甜心不高兴了?”

就是现在,质问她,控诉她的狠心和无情。

“你为什么…”陈省怔住了。

“有什么想问的吗?”安宁歪歪头表示不解。

“想问的…”陈省喃喃,他回过神,房间整洁如新,后晌的日光毒辣晃眼,室内通透而光明。

他张了张口,发现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他的妻子今天上午去做了美容,而他应要求,乖乖地在屋子里等了妻子两个小时。

原来并没有什么,但是,他刚刚为什么在哭呢?他究竟想问什么呢?

“我…”他嗫嚅着,蒲公英的种子由风吹散在原野,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全然忘却了。

安宁的眼神变得疑惑。